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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密室寻踪

    第五章密室寻踪

    沈庄主,你这不是求援,而是强人所难。许飞扬在沈家秀安静而又深邃的目光盯视下,终于忍不住,开口叫起屈来。

    不是我非要强你所难,只是这件事干系太大,不能有一丝一毫的闪失。沈家秀语气放缓下来,耐心解释道。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准则,武林中人尤其如此,而这些准则是宁死都不能改变的。许飞扬牢牢守住自己的阵脚。

    那是因为你还不明白这件事的真正意义,在人类共同的厄运前,个人的人生准则不堪一提,也没有它的任何位置。

    人类共同的厄运?有这样严重?

    如果魔尊复活,这算不算人类共同的厄运?沈家秀平静地道。

    魔尊复活?许飞扬难以置信。

    是的。沈家秀的声音渐渐恢复正常,也许这样说并不准确,其实他本来就没死,千年前那场神魔大战,剑仙许正阳祖师只是把魔尊的肉体毁灭,然后把他的魂灵打入黑暗的地下,上面用剑仙门的神剑镇制着,神剑上还附有剑仙门的封印。几个月前,魔尊不知怎地竟毁掉神剑和封印,逃脱禁制,返回了他在西方的神庙中。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回他丢失的魔印。

    魔印对他很重要吗?

    至关重要,魔印并不是帝王们的玉玺那样只是一个印章,它是魔尊邪恶的灵力幻化而成,其中凝聚了魔尊大部分的法力和神通。现今魔尊虽然逃脱禁制,返回自己的老巢,可他身上的灵力却不到原有的一成。他只要找回魔印,就可以恢复他所有的灵力,魔教也就会重新振兴。这一切意味着什么,你应该知道。

    灵力幻化而成?

    具体解释很难,也许只有魔尊本人能精确解释这一切,依我的理解,有些类似于一些道家流派所炼化出的元婴。

    身外之身?许飞扬似问非问地说。对元婴之说他并不陌生,某些流派的道人在修炼到相当高的境界后,一生所集的功力会和魂魄融合在体内,生成一个小小的婴儿,这婴儿起始如指头大小,然后不断长大,待到长成拳头大小时,便会破顶而出,成为一个独立的生命,而道人的凡体只是它汲取营养和寄宿的母体。待到它完全长成,便会离开母体,在天地间任意飞翔,也就是成了自由自在的神。

    从结果上看有些类似。沈家秀的目光又盯在那枚魔印上,修道方法却是天差地别了。不过即便道家的元婴也不是坚不可摧的,如同神一样,也惧怕雷霆霹雳,而魔印却的的确确是坚不可摧的。

    所以只能让魔尊和魔印永远分离?许飞扬说。

    是的。沈家秀又叹了口气,一旦二者融合为一,魔尊便会天下无敌,连神佛也无奈其何。除非再出一个许正阳祖师。

    许飞扬知道后一种是极渺茫,甚至是不可能的。剑仙门从创立至今也只有一个许正阳,他决不敢有一点点奢望,自己能和这位祖师比肩。尽管这是自许正阳后历代传人隐秘不宣的梦想。也就是说,只有尽力去避免前一种可能的发生了。而且正如沈家秀所说:不管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来了,他们来了。

    沈庄围墙上一片躁动不安,沈禄早就注意到那仿佛是从天际尽头冒出的星星火点。那星星火光一点点扩大,也一点点向这里靠近,待进入到围墙上人们的视野时,才看清那是两排燃烧的火把,还伴随着清脆震耳的马蹄声。

    魔教贼子什么时候也学会大摆排场了。刘鹤诧异地说,七侠中只有他和魔教中人交过手,那也是三十多年来每每令他在深夜惊醒的恶梦。

    来的会是那位名声显赫的七星夺魂镖吗?沈禄问道。

    刘鹤满脸狐疑地望着马队,摇了摇头:应该不是,七星夺魂镖素来独行独往,不会也没必要摆这派头。

    七星夺魂镖是谁啊?你们怎么从来不提他的名字?莫云插口问道。

    没人知道他的名字,也没人知道他长得什么样。因为见过他的人都死了,死在他的七星夺魂镖下,所以只是知道他是魔教中的暗器高手。

    连名字都不知道,也没人见过他,怎会知道他是魔教中人?我们中土武林的黑道也不乏暗器高手啊。莫云又追问道。

    因为他的暗器上有魔教的标志,他杀人后从不把暗器取走,而且是出手必中,中则必死。刘鹤耐心解释着。

    这么厉害!莫云一吐舌头,大哥是说他从未失过手?

    没有,一次也没有。

    刘鹤斩钉截铁地说,他却不知道,他说错了,因为不久前黑豹就从七星夺魂镖下逃生出来,尽管只有这一次,但没有的纪录已经打破了。

    急如骤雨的马蹄声戛然而止,十六匹马如同十六根木桩揳进地面一样猛然止步,就仿佛本来就停立在那里未曾动过一样。这一手直看得围墙上的人目瞪口呆,咋舌不下。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知道什么?

    魔尊、魔印以及你所说的一切?你究竟是什么人?许飞扬蓦地警觉起来,同时心里暗暗惭愧,他早应该想到这个问题的。

    我是一个商人,你知道,大家也都知道。就如同你是剑仙门传人一样。沈家秀眯缝着眼,懒洋洋地答道。

    不会这么简单吧,一个商人怎会对魔教的事了如指掌?对魔尊至关重要的魔印又怎会在你手上?你究竟和魔教有什么关系?

    我对中土武林的事也比任何人都清楚,但我不是武林中人。对魔教的事也是一样,我和魔教没有任何关系。

    这不一样,中土武林中人大半都是你的朋友或当过你的食客,难道说魔教中人也有许多当过你的食客?

    这倒是绝对没有的事。虽然我们沈家并没明确拒绝过魔教中人的进入,但他们的足迹从未踏入过沈庄一步,从沈庄立庄以来一直如此,为什么我也不知道。

    我真不该相信你的话,一直听人说沈庄有许多不解之谜,我发现你身上的谜团更多。我都有些怀疑你们沈庄千年来一直倾财好客,是不是别有用心?

    是的。出乎许飞扬的意料,沈家秀倒是一问即招,是别有用心。

    什么用心?许飞扬心里窃窃自喜,不过同时也在疑惑,沈家秀这番坦承是别有用心,还是在施展另一种骗术。

    马队向两边散开,从中间驰出一匹高头骏马,一望即知绝非中土所产。马上人催马来到前面,以皇家宣旨官宣读圣旨的姿态大声道:

    天上地下唯一正教,至大至圣之魔教东方教主座下魔使荣智拜庄。

    墙上的莫云一吐舌头道:头衔这么长,印成拜帖可是够费纸的。

    孙雷不屑道:什么头衔,十足是失心疯。

    刘鹤没有说话,心里却骇异莫名。数十年来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魔使也正式亮相了,看这架势魔教似乎是倾巢而来。

    总管沈禄却在心里暗赞,来人好精深的内力。他提气发声道:阁下远来是客,本庄又素以好客闻名,不过你们似乎并非为作客而来,请恕本庄不能开门迎客了。

    荣智看了看紧闭的庄门,朗声大笑道:沈庄千年来庄门昼夜不闭,如今怎么关上了?拒人千里可不是贵庄的门风啊。

    门自有门的用处,沈禄不卑不亢,防盗防贼就是其一,必要时还是要关上的。

    放肆!大胆!魔教队伍中登时一片鼓噪,一排排黑衣人手中已垂下的硬弩又举了起来。

    荣智摆了摆手,四周立时寂静下来。他笑道:我千里到此,可不是要和你比口舌之利的。我已表明身份,你是何人?沈庄总管沈禄。

    原来是大管家,久仰,久仰,失敬,失敬。荣智在马上重新行礼,倒不乏真诚。荣魔使的大名更是久仰了,只是初次识荆,但求没有下次,也不求多关照了。

    好说。荣智在马上晃动一下身躯,显得有些不耐烦了,本使有要事和贵庄主相商,还是烦请沈庄主出来相见吧。

    庄主不在庄里,阁下怕是要空走一趟了。

    沈总管,这就是欺人之谈了。昨天沈庄主还在大摆寿筵,怎会不在庄里?

    寿筵过后庄主就有事外出了,此时怕已在几百里外,至于什么时候回庄没有交代,阁下真是枉劳此行了。

    沈总管,你当我们是三岁的小孩子,被骗大的?这等谎话也说得出口,不怕辱没了贵庄的名声吗?

    庄主确实不在庄里。沈禄手一摊作无奈状,如果你们要找我,我就在这里。要找庄主就没办法了。你们又没事先知会,庄主虽不是日理万机,也没有天天坐在家里等不速之客登门拜访的道理。

    好利的口齿,却不知沈总管手脚上的功夫是否也同样出色,据说总管大人可是沈庄第一高手啊。荣智眼中杀机顿现,他纵横江湖几十载,没有人敢对他如此无礼。

    荣魔使如欲赐教,自当奉陪,随时,随地。沈禄淡淡一笑。

    好胆气。荣智赞了一句,沈总管,给你一个时辰的时间,把沈庄主请来相见,不管他是在庄里还是在庄外,也不管你用什么方式找到他。如果一个时辰后沈庄主还不上来,只能恕我们无礼了。说罢,他两腿轻夹马腹,提马返了回去。

    沈家秀低下头,久久没有回答许飞扬的问题,而是陷入沉思中。

    说啊,究竟是什么用心?许飞扬催促道。

    还债,赎罪。沈家秀抬起头,重重地说,刹那间眼睛变得空落而又无神。

    还债?你怎么会欠别人的债?赎罪倒还差不多,可赎的又是什么罪?

    你真还是个孩子。沈家秀笑了笑,一脸慈祥,不要这样急,所有这一切我都会讲给你听,不用你劳心费神地拷问,我会把你想知道的都告诉你,还有许多你根本想不到的。

    荣智返回去不久,一排排黑衣人忽然放下硬弩,拿起镐头、铁铲就地挖起壕沟来。只留下最前面的一排依然保持临战姿态,防止庄里人突然杀出。

    大哥,他们在干什么?莫云看得莫名其妙。

    他们在帮我们挖护城河,算是拜庄的见面礼。荣魔使好阔的手笔。沈禄代答道。他一时也想不明白魔教此举用意,但却知道肯定是不怀好意。

    他们是怕我们逃出去,先挖沟防范,好毒的贼子,竟要把我们个个斩绝,一人也不放过。心计深沉的孙雷想到了这点。

    不毒怎会是魔。刘鹤叹气道,没想到自己兄弟七人刚刚死里逃生,转眼又要成瓮中之鳖了。昔日的武林圣地如今好像变成了武林绝地。

    沈总管,趁他们尚未挖成深沟,组织人手突围吧。如果等他们挖成了,真就插翅难飞了。孙雷沉声道。

    我是沈庄的总管,守土有责,死也要死在这里。贤昆仲如要突围,尽管请便。

    刘鹤明白二弟的用意,自己七人无论如何也不会突围成功,只会是白白送死。只有沈庄人大举突围,自己兄弟才有可能裹挟在人群中溜出去。叵耐沈禄全然不为所动。只得再下说辞:沈总管,坐以待毙绝非良策。趁他们立足未稳,突出庄去,打他们个措手不及,然后逃得多少是多少,总比被他们攻破庄后刀刀斩绝得好。

    沈禄没有回答,却并没有犹豫,庄主还在庄里,谁敢下命令率众突围,把庄主扔在庄里?在庄主没从密室出来前,他所能做的只有坚守。至于能坚守到什么时候,是否能坚守住,就不是他要考虑的问题了。

    相信我,要相信我对你说的每一句话。这对你很重要。

    不相信也没办法,到了这里好像我就别无选择了。你们庄里邪门,这间密室更是邪门。许飞扬无奈地说。

    多见就会少怪,等你慢慢变得像我这样,就不会觉得天地间还有邪门的事了。

    但愿不会这样。许飞扬决心要多听少说,反正是越问越糊涂,倒不如听沈家秀把话说完,真情也罢,谎言也罢,自己总会辨识出来。就像陷身沼泽一样,最好的办法是不动,越挣扎就会陷得越深。

    很久、很久以前,那时候我们人类还处于混沌初开时期,便如一个刚刚学会思考,却又什么都不明白的孩子。

    同样,在那个时期,人、神和兽的区别还不是很明显,常常是两者甚至是三者混合为一体。在我们远古时期的古书中,我们常常可以看到兽身人面,且具半人半神性质的人物。那时候,神、人和兽三者之间还是能够完全沟通的,如同我们人类今天用语言沟通一样。

    远古时代是我们人类的童年,也是充满梦幻的美好时期。后来不知在什么时候,也不知是什么原因,人和神彻底分离了,神高高地浮到了天上,人却无奈地留在地面,而人和兽之间也完全地分离,不仅不再能相互沟通,而且变成了敌人。最美好的黄金时代就这样结束了。而且莫名其妙。沈家秀无限感慨地喟叹一声,仿佛刚从那个时代里走出来。

    人神分离后,人不单感到孤独,更感到无助,没有了神的帮助,人身上也不再有原先所有的神性,真如同刚刚断奶就被抛到荒原的婴儿,孤弱无助又随时面临被各种凶险吞噬掉的危险,而当时人类的族群很多,分布也很广,能存活延续下来的却很少。但不管怎样,人类毕竟熬过了这漫长而又寒冷的黑暗时期。

    你说的这些是史实?是神话?还是纯属臆测或杜撰?

    典籍上当然没有记载,这也可以理解。毕竟在那段黑暗时期,语言和文字还没有被人发明出来,更没有史官这种职业。

    文字或许没有,但语言怎会没有?那时的人们也是需要相互沟通的。许飞扬反驳道。

    我说过开始时人、神和动物之间并没有明确的区分,人身上往往具有神性和动物性,神和动物也是如此。我这样说并非亵渎神灵或是贬低人类,有大量典籍可以为证。我甚至怀疑神、人和动物在天地初开时可能就是同一物种,随后才慢慢有所区分。但这一问题过于玄奥,我也不想为此把头想破,或者变成疯子,只好把研究的深度停留在这一层次上。

    沈庄主还不肯屈尊现身相见吗?

    一个时辰刚过,荣智便跃马从人群中挺出,向庄墙上喊道。

    我说过的,庄主不在庄内,并不是避而不见。何况敝庄与贵教素无往来,更谈不上恩怨过节,贵教何以突然间大军压境?荣圣使要找敝庄主,在下还想请教贵教教主呢,想问问这究竟是什么名堂?沈禄依然是不卑不亢,有理有节。

    荣智不禁语塞,他自是有充足的理由,但却不能说出口,必须让这个理由成为无人知晓的秘密。

    荣圣使在贵教中也不过是总管一级的人物,在下不肖,忝任本庄总管,荣圣使来访,由本人出面接待最为合适。假如贵教教主造访,并事先知会了本庄,庄主一定会在庄内静候,并在庄门外迎接。荣圣使坚持要庄主相见,不嫌无礼吗?

    荣智全然未料到居然有人和自己辩论是非曲直。不过仔细想想沈禄所说的话倒也不错,难以辩驳。

    别是沈家秀那老狐狸真的溜了吧?从后面跟上来的车法王在荣智耳旁低声说道。

    应该不会。如果是那样,我们所作的一切就没有任何意义了。你不是打保票说沈庄不会有一只老鼠溜出去吗?荣智的心颤抖了一下,他不敢想象这种最坏的情况发生。

    我们的布防绝无疏露,只是沈家秀身上怪异的事太多了,也不能不令人担忧啊!

    那依车兄之意该当如何?

    就按原来的计划,攻进庄里,一个人也不放过。咱们要找的东西又没长腿,还怕它飞到天上去?

    可是一旦混战起来形势就乱了,万一失控难说不会有意外发生。荣智有些焦躁不安,然则此次任务决不许有任何意外发生。

    那我们就一直这样枯守着不成?夜长梦多,迟则生变。那时要出现的只怕就不是意外和万一了。车法王也焦躁起来。

    再等一等吧,咱们不是还有一大法宝吗?

    你说的是。车法王眼中忽现惊喜。

    对,麻法王怎么还不到?她不会抛下大事不顾,去炮制她那恶心人的大餐去了吧?荣智在马上坐直了身子,向远处张望。

    这倒不会,七妹做事一向是有分寸的。不过她也好像很久没有开过这种荤戒了,怕真的要食指大动了。车法王一边说着,一边苦笑,一想到麻法王那恶心的吃人血痂的怪癖,胃里面就有一些东西向上翻,忙使劲压了回去。

    这壁厢莫云忽然开口道:沈总管,在下有一不情之请,还望您海量答允。

    敝庄对武林朋友历来是有求必应。不过莫少侠的不情之请本庄怕是答应不了。沈禄看都没看莫云一眼,断然拒绝。他望着庄外,忧虑益甚,他心里固然希望这种对峙的局面拖得越久越好,但也知道,拖得越久,对方一旦发动,攻势也会越猛烈,祸患也会越惨烈。

    孙雷看出沈禄面色不善,忙扯扯莫云的衣角。

    沈总管,我知道黑豹那淫贼就在庄里,我和他有夺妻之恨,我要和他公平决斗以了恩怨。莫云鼓足勇气,不管不顾地说。

    此时、此地,你认为可以吗?沈禄转过脸,盯视着莫云,莫说是夺妻之恨,就算是不共戴天的杀父之仇也不行。

    七弟,你疯了!刘鹤厉声斥道。

    大哥,你不是说我们要回庄里捉黑豹吗?黑豹就在庄里,我们还等什么?

    你刘鹤气得两手乱颤,说不出话来。他先前所说回庄里捉黑豹只是借机逃走的遮羞布,莫云这一说直如揭破了他的面皮。

    刘大侠,沈禄用严厉的目光扫视着这七人,你们原来既不是回庄报信,也不是进庄避难,而是诚心到庄里来捣乱的。

    不是,不是。刘鹤急忙摆手,沈总管切莫误会。

    沈总管,莫云脸红胀得好似猪血,你如果不答允,我就自己去找黑豹,事了之后我自刎谢罪。

    莫少侠,你这是人说的话吗?沈禄终于按捺不住,声色俱厉,外面魔教大军压境,你们身为中土武林中人,不思共御外敌,反要先来个窝里反。你是想先搞乱本庄内部,好让魔教乘虚而入吗?

    混账东西,你失心疯了!刘鹤气得暴跳,反手一记耳光抽在莫云脸上,打得莫云一个趔趄,右面面颊登时肿胀起老高。五个粗黑的指痕宛如浮雕一般。

    大哥,莫云扑通一声跪在刘鹤面前,双手抱住刘鹤的大腿,大战一起,我们都没命活了,小弟不想把这耻辱带到地下去,做鬼都不得安生啊!

    兄弟,刘鹤也不禁老泪纵横,他平时最疼爱莫云,虽是兄弟相称,情感上更似父子,如果那样,那也就是咱们兄弟的命了。咱们什么都可以不认,却不能不认命啊。

    七弟,孙雷扶起莫云,两眼中也滚下两行泪水,沈总管说得对,魔教大举来袭,这是中土武林的大事。历来国难大于家仇,此时决不是我们清算个人恩怨的时候。待此事过后,只要我们七兄弟还剩下一人,定要追回那淫贼的性命,用他的血来洗刷我们的耻辱。

    其余四人也都是唏嘘不止,连沈庄的人都看得鼻子发酸,眼睛泛潮,都别转过脸,不忍心看这七人。

    莫云到沈禄面前双膝跪倒:沈总管,我们兄弟身受沈庄主大恩大德,粉身不足以报万一。今天得罪了您,在下给您磕头赔罪。说罢真个要磕下头去。

    沈禄忙一把抱住他:使不得,莫少侠,在下何许人,敢受雁荡莫少侠的头。何况你也没得罪我,我不过沈庄一个下人,就算得罪又怎样,千万不可如此。

    沈总管,这话就过谦了。孙雷收泪笑道,武林中人可没人敢把您看成下人啊。沈总管在当今武林中的地位,足可以与长江帮帮主、少林寺方丈并肩而立。

    沈禄勉强笑了笑,他既不是武林中人,也不喜欢武林,更不想在武林中找到一个位置无论这位置多么崇高。他的心里只有沈庄、庄主和庄主的一家人,而今沈庄面临覆灭之灾,而这还不是最令他焦灼的。庄子毁了可以重建,以沈庄的财力物力,在任何地方重建一个沈庄也非难事。最令他焦灼的是庄主如何妥善脱身?不在于有没有办法,而在于庄主根本不想脱身。他服侍庄主近四十年,庄主的心思没人比他更了解了。

    众人的目光都盯在沈禄脸上,却没人发现莫云两眼发直,呆呆地望着庄外,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莫云忽然跳上庄墙,大声喊道:大哥,小弟先行一步了。报仇雪耻的事就有劳各位哥哥了。说罢,他纵身一跳,如同高台跳水一般,头下脚上,向魔教队伍中扎了过去。

    众人全未料到有此一变,俱都怔住,还是刘鹤率先发出一声撕肝裂肺的叫喊:七弟。孙雷反应奇快,就在刘鹤大喊的同时,也纵身从庄墙上翻越过去。其余五人也几乎在同时跃上庄墙,人人一式燕子抄水,从庄墙上疾冲过去。

    莫云将落地时,腰背一挺,已然翻转过来。他抽剑在手,脚尚未落地,剑已刺入一名魔教教众的胸膛。他一边抽剑,一边抬腿将已刺死的人踢飞,又撞倒了两人。

    莫云头发披散,两眼发红、发直,状若邪神、势若疯虎,逢人便刺,又专往人多的地方冲,霎时间手起剑落,已杀掉五人。金都卫自行撞倒的却有十几人。一人跌倒后便有几人践踏其上,一时间惨叫声、呼喊声乱成一片。

    端坐马上的荣智见状大怒,莫云冲下来时,他原可中途截住。只是他和车法王都自矜身份,不屑于和这等小角色动手,没的辱没了名头。

    况且以莫云这等身份,从金都卫中随便挑出一人都可应付得住,更何况几百人之众。所以二人俱未在意。不想堂堂的金都卫居然被莫云闹了个人仰马翻。

    找死!他大喝一声,两脚一蹬,人已经离开马背,要向莫云所在处冲去,他身形甫动,身旁的车法王也离鞍飞起,向刘鹤兄弟落脚处飞去。

    金都卫的人慌乱一阵,便都清醒过来,纷纷弃弓拔剑,反守为攻,转瞬间已把莫云围在中间,莫云此时已然神志迷乱,只攻不守,金都卫的人为他这股气势所慑,不敢太过逼近,但莫云再想伤人已是不可能了。十几招过后已是险象环生,周身上下已挂了几处剑伤,眼见是强弩之末了。

    刘鹤兄弟一落地,也俱都使出拼命招式,向阵里冲去,要把莫云解救出来,只是这招法莫云已使用过一次,第二次使用便不灵光了。非但没冲进阵去,反被十几名魔教中人围攻起来。刘鹤兄弟六人舞动刀剑,左冲右突,却既伤不到人,也无法突进去与莫云会合。

    荣智和车法王身在半空,已然看清形势,便中途变向,掠向一旁,并不急于加入战局。

    沈禄在庄上看到雁荡七侠兄弟陷入重围,眼见不出一时三刻,便都要成刀下之鬼,而对方有名的高手却无一人出手,魔教实力之强着实可畏。他长吸一口气,不再犹豫,纵身如头大鸟般扑了下去。只要沈庄还在,就决不能让武林朋友在沈庄附近受到伤害,不管对手是哪一门派抑或是魔教。这是沈庄的铁律。

    荣智刚要跃起迎战,车法王已抢先跃起,道:荣兄,兄弟僭先了。

    沈禄和车法王在半空中相遇,各出右掌,对了一掌。两人俱是身形一窒,落了下来,恰好落在刚挖好不久的壕沟两边,相距丈余。

    车法王名叫车子胤,只因他在武林中名头太响,在魔教中地位又高,是以魔教上下都称他为车法王,连教主都喜欢这样叫他。

    车兄好掌力!沈禄落地后赞了一声。

    沈总管好深厚的玄极掌。车子胤也一竖拇指。

    好眼力!沈禄有些骇异了,车子胤名震四海,功力深厚自是当然,但能一掌之下便叫破自己所练的功法委实令他佩服。玄极功法不见于江湖已近五十年了。

    沈总管,荣智飘身过来,身姿潇洒,点尘不惊,不经意间已露了一手上乘轻功,你一人敢下来与我们兄弟叫阵,是存心藐视我们吗?

    不敢。沈禄拱手微笑,在下不是前来叫阵,而是想向荣兄和车兄讨个人情。

    你是想让我们放过雁荡那七个小丑?

    是雁荡七侠。沈禄微笑着纠正,事情本就与他们无关,荣兄和贵教上下若要赐教,在下和本庄的人接着便是,何必波及无辜?

    他们杀了我五名兄弟还叫无辜吗?何况又是他们自己找上门来,并不是我们去招惹他们,不过沈总管金口一开,任谁也会卖个情面,本使又岂敢自外?

    荣兄真的肯卖这个情面?

    当然,当然。荣智仰面一笑,不过我所知所见只有雁荡七丑,并无雁荡七侠。如果沈兄说让我放过雁荡七丑,我一定从命,否则无从从命,世上没有的人我怎么放啊?

    你沈禄一怒即敛,又转回笑脸,好,我说,是雁荡七侠!

    他侠字方出口,两袖上拂,两道玄极掌力如排山倒海般分袭荣智、车子胤二人。

    荣、车二人不敢小觑这等绝世掌功,各出全力抵御,待与沈禄发出的掌风接触上时,都不由得惊呼出声:上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