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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魔海大战

    第十一章魔海大战

    沈家秀再也控制不住,眼中的泪水如决了堤的河水般涌出。他把女儿死死抱在怀里,仰天哭喊道:苍天啊,你终于开眼了。

    沈禄在一旁不停地用袖子拭泪,苗玉早哭成了泪人儿。许飞扬则痴痴呆呆站在那里,眼珠定定的,好像被谁施了定身法。他正思考一个关键的问题:毒是怎么解的?

    剑仙门的武功只能修到百毒不侵,却不能祛解百毒。虽也有运动驱毒的法门,不要说根本解不了麻七姑这种独门奇毒,他也根本没有用这些功夫,毒是怎么解的呢?

    大智神僧说过,你剑仙门的神功我连皮毛都不知道。我还不服气,如今我服了。以后我也不用畏麻七姑如虎了,中了她的毒自有你解治。嘿嘿,我张小明所怕的人又少了一个。张小明施施然走过来说。

    花?会是那花有古怪?许飞扬心念电闪,一遍遍回想着自己传输功力的手法,决不会误打误撞地解开世上第一奇毒,那么玄机一定在那朵怪异的花儿上。

    对了,你保养花儿的手法也真叫绝。张小明又嘻嘻笑道,如果不是决不许外传的武功心法,赶明儿教教我如何?是花,一定是花。许飞扬苦思冥想着,根本没听到张小明咬着他耳朵说些什么,所有的可能性都排除后,剩下的也只有一种了,而且是他最不愿想到的。

    小子,你就瞒着吧,看你能瞒多久。张小明咬牙切齿地说,又施施然走了回去。不管许飞扬应不应声,他从此可以不怕麻七姑了。这在他而言不啻是打开了一片新天地。

    许飞扬望向沈家秀,沈家秀仍沉浸在惊喜之中,但一触到许飞扬的眼神,便有些清醒了。两双眼睛接触着,交流着,不多时,两人的心中同时闪出一个最不祥的词:魔印!

    两人都明白而且确定,是那枚藏在许飞扬胸前的魔印通过那朵鲜花解开了沈丹馨所中的毒。即便在被克制之中,魔印依然向他们显示了自己无所不能的魔力。是诱惑?还是示威?

    使用我吧!利用我吧!而不是要压制我。我将是你无所不能的仆人,使用我你就将拥有整个世界,不论是天上、地上、还是地下,三界都将服从你的号令,六道轮回将在你的手指下拨动。

    许飞扬清晰地听到了这个声音,他的心因恐惧而颤抖,脸色也变得惨白,他还是第一次清楚地知道魔尊的真实意图。沈家秀没有听到这个声音,但他从许飞扬的眼神中感受到那巨大无边的恐惧。他隐隐约约意识到,那颗中土的灾星和许飞扬之间无休无止的争斗开始了。

    虽已是后半夜,却没人感到疲劳。沈丹馨的归来和奇毒的意外得解令每一个人都兴奋莫名。沈家秀便命人去准备夜宵,虽不过几个时辰,女儿却是两次死里逃生,即便明天庄子就被攻破,今晚还是值得庆贺的。

    沈丹馨毒解后不仅没有丝毫异常,反倒精神健旺,只是一直不敢再看许飞扬一眼。眼角余光瞥到,脸上便漾起羞涩的笑容。不过她倒是真的饿极了,看到面前她喜欢吃的菜肴点心,便大口吃了起来。算起来她已是一天两夜水米未进了。

    沈家秀和沈禄还是不明白沈丹馨和许飞扬什么时候见的面。不过既不问,也不说破,这事在目前而言已是一个不值得多想的问题了。沈家秀看着女儿甜美的笑容,心里又生一层隐忧:魔印既能把奇毒解去,会不会趁机另下一种根本无法察觉的毒?抑或是一种可怕的魔法?

    许飞扬无情无绪,却连饮了几杯酒,只有苗玉和张小明陪着沈丹馨大吃大喝,倒免却了她的尴尬。

    大智神僧于凌晨时分返回了庄里。

    原来欧阳震旦攻不破他的九阳神功,只好向后退却,大智神僧却紧追不舍。两人在空中追逐了半夜,欧阳震旦还是寻机脱身了。

    大智听说沈丹馨的事后,也是诧异莫名,他用九阳神功为沈丹馨仔细检查了一遍,摇头道:沈庄主,此事看来并非如你所忧。若说令爱另中奇毒或是被施了魔法,断断逃不过老衲的法眼。也许不是那灾星在作祟。

    但愿如此吧。沈家秀说,仰仗大师佛力,小女能从那魔头手里解脱归来,使我父女重聚,也算是天可怜见了,夫复何求?

    难怪许门主给小姐解毒后一直闷闷不乐,一直陪伴沈丹馨的苗玉说,她还以为灾星是指欧阳震旦,原来他也是为小姐担忧啊。

    许门主没什么变化吧?大智神僧倒紧张起来。不会有什么的。沈家秀当着女儿和苗玉的面不愿多谈。

    沈丹馨对沈家秀说:爹爹,女儿不孝,违背祖规,开了杀戒。她把那天在山谷上迫不得已杀死两名魔教头领的事说了一遍。

    这也是不得已,祖宗也不会见怪的。沈家秀安抚女儿道。

    爹,您不要再把女儿送出去了,女儿就是死也要和爹在一起。沈丹馨站起身来请求道。现今想送你出去只怕也是不可能了,沈家秀苦笑着说,生死由命吧,或许这也是天意。

    沈庄主,令爱没有接触过那东西吧?大智神僧忽然面色凝重起来。没有,绝对没有。沈家秀也面色凝重,郑重说道。那就好,而且她今后也决不能接触那个东西。大智神僧又说道。当然,我保证她不会接触到的。

    你们说的是什么东西啊,不让我接触到。没什么,乖女儿,是你根本接触不到的东西,你别多问。沈家秀温言道。

    沈丹馨莫名其妙,但看到爹爹和大智神僧凝重如水的脸色,又不敢多问了。

    欧阳震旦脱身逃回营地后,稍事休息,便召集荣智、车子胤和金都卫、银都卫的大小头领,在金帐中召开了御前会议。

    上午整修器械,修养士卒,午时三刻开始攻庄。欧阳震旦一字一句地说,本座要尽全力消除中土邪神的法力。不管有什么事你等都要自行处理,攻庄不管有多大损伤也不许暂停,一直到踏平沈庄,寻回圣物为止。属下遵命!众人齐声应诺。

    你们要牢记本座一句话:兵尽添兵,将尽添将,兵将俱尽,尔等填进去。随后本座也填在这里。踏不平沈庄就填平它!

    许飞扬返回自己的客房后,便盘膝修炼起内功。他以为是自己疏于修炼,以致魔印乘虚而入,作鬼作祟。

    他先念动心不动诀,很快便进入物我两忘之境,随后便修炼起师门内功心法心剑仙功。心剑仙功的功法原理倒既不花哨,也不繁复,甚至过于简单朴实了。功法共分五层:第一层乃是以心使剑,心为主,气为辅,剑为从,心主号令,气主运使,心气相合,剑乃成招,说起来粗浅简单,但世间大多数武功也不过就在这一层面上,而招式之精粗优劣又不可同日而语,许飞扬目前的造诣依然停留在这个层面上。

    第二层功夫乃是以心御剑,心与气合,不为主从,心为主,剑为辅,心到剑到。剑芒,人剑合一等初级神通便在这一层次里。许飞扬虽已有过人剑合一,剑芒这些迹象,但一者是由于魔印的激发,一者是借助大智神僧举世无双的深厚内力,不敢确信自己已突破第一层次,登堂入室了。

    第三层次乃是心剑合一。心与剑合,不分主从,心即是剑,剑即是心。在这一层次上已可御剑飞行,翱翔四海,虽不是仙,也已迹近了。

    第四层乃是心剑。舍却外部之剑,心意即剑,心念方动,意即发出,意剑无形无质,却能于数千里外刺敌之心,枭敌之首,所谓剑仙,正此之谓也,不过并非是天上的神仙。

    第五层乃是心剑俱无。这一层次已超出武功的范畴,而是真正的成神作仙之道,字字玄机,语语秘奥,许飞扬一句也读不懂,只能默记在心里。

    许飞扬尝试着修炼心法中第二层次第一步的功法,果然如黑夜撞到墙上,入门不得,只得老老实实返回第一层次修炼。他练功方毕,张小明便像知道似的推门进来,也不说话,只是笑嘻嘻地看着他。被人点了笑穴还是哑穴?许飞扬被他看得心里发毛。

    你还真能瞒,准备瞒到什么时候啊?张小明阴阳怪气地说。我瞒什么了?许飞扬莫名其妙。

    算了,我也不强你所难了。张小明故作大方地说,不过,飞扬,我原以为你或者像你那些师父、祖师们一样,根本不沾此事。或者必是天破天惊,至少也会有点新意吧。后花园巧遇佳人,赠牡丹私订终身,这也太俗套了吧。话没说完,他已跳到安全距离之外了。

    小明,不是你想的那样。许飞扬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好像被什么击中了一样。可我并没想什么,也没想会怎样,只是心乱乱的,不由自主,而且人家什么也不知道。

    噢,原来是害上单相思了,真可怜。张小明半天才明白过来,走过来摸着许飞扬的肩头,不过以你的人物武功门第,哪一样不是中土第一,这也没什么。一会儿我就跟沈家秀说,怕他不许亲怎的。

    小明,我什么事都不想瞒你。许飞扬正色说,可是这事你要敢在外人面前提起一字,胡说一句,我让你这辈子再也见不到我。

    别,别。张小明被他吓住了,我保证不说,你让我发什么样的毒誓都成。不用了。许飞扬的脸痛苦地抽搐一下。

    对了,我还有两件事不明白,一直想问你。许飞扬说。你问吧。张小明正襟危坐,要多老实就有多老实。

    你为什么对沈庄主恁的不满,他招惹过你吗?嘻嘻,以后不敢了。张小明话刚出口,便打了自己一个嘴巴,我该死,又忘了禁忌了。其实我也不是对他有什么不满,而是我最恨的就是有钱人,或者是出于仇富心理吧。

    胡说,你家的钱没沈家多,也少不到哪去,别人这样说犹可,你怎么会这样想?我家的钱是我爹的,又不是我的。不过我就算有一天有钱了也恨有钱人,连我自己都恨。

    不可理喻。许飞扬摇头苦笑着说,还有一件我更不明白,你为什么那样怕欧阳震旦?他再有神通,也不过置人于死而已,你别说你真的怕死。

    死我当然不怕,你也知道,我家就是天天和恶鬼冤魂打交道的。不过魔教中有两个人物最可怕。他们的可怕之处不是能杀死你,而是不杀死你,让你死都死不得。或者杀死你而你又不死,这更可怕。

    我怎么听不明白?麻七姑的事你知道吧。中了她的独门瘴毒后你就甭想死了,当然活着更痛苦。那就是在活地狱中受煎熬,直到什么时候她大发慈悲了,你才能死去,让你死了还会让你觉得是成仙一样。这就是麻七姑的可怕之处:求死不得。

    这我知道,我问的是欧阳震旦,何谓死而不死?就是杀死了你而你又无法死去。张小明小声说道,好像怕泄漏天机似的。

    你不是白日里见到鬼了吧?许飞扬四下望望,没有发现憧憧鬼影。就是魔教教主秘传的炼鬼大法。张小明继续小声说道,人死成鬼,重堕六道轮回。这并没甚可怕的。尽管你也有可能托生成驴马这类畜牲,但托生成人的可能性还是大,只要你别干太多的坏事、缺德事。

    那你死后我可不敢吃驴肉、马肉的了。人家和你说正经的。张小明一脸的庄重之色,可是死在欧阳教主手里的人,却没福到阎罗殿报到了。鬼魂都被他拘禁在一起,然后用邪法炼制,或者用来点燃魔火大阵,或者借助枯骨,或者借助尸体,成为他的僵尸武士。

    僵尸武士?是啊。从此你的鬼魂便一直受他控制,为他所用,永生永世不得解脱,如果遇到道行高的,用三昧真火焚烧,倒真的是死了。可这是彻底的灭绝。据说欧阳震旦有一个枕匣,里面有几百个这样的魂灵。

    这样的事你也相信?六道轮回我不知真假,但我真的见过欧阳教主炼制的僵尸武士,所以我宁愿怎样死,也决不愿落到欧阳教主手里。和那些僵尸武士比起来,做鬼也是逍遥仙人。你别不信,以后和他打交道多了,你也会见到僵尸武士的。呸呸,我这乌鸦嘴。和他打交道,一次已为多,二次就为过。决不要有第三次,南无阿弥陀佛,无量天尊!

    许飞扬虽是半信半疑,还是觉得屋内阴风凄惨,日月无光。

    将近午时,天上的云层渐渐厚起来,黑起来,如同有人泼墨渲染一般。

    午时三刻方到,天光骤然间昏暗不明,同时庄子四周各起一声鸣炮声,随即金鼓齐鸣,号角呜呜,一队队魔教武士抬着攻城云梯,踏着缓慢而坚实的步伐向庄墙走来,一块块巨石也带着可怕的啸音飞入庄内。

    庄墙上的侍卫立即还击,一阵阵密集的箭雨射下,却大多被走在前面的持盾武士挡住。魔教队伍中不时有人倒下,却没人理会,甚至看也不看上一眼。云梯架在了墙上,一个个武士便如蚂蚁一般向上攀援,依然没有声音。墙上的侍卫因恐惧而射出更密集的箭矢,不停地有人从云梯上中箭惨叫滚落下去,但随即便有人顶替他的位置,继续向庄墙上爬来。不少侍卫手中的弓弦因拉得过急而绷断,更有不少人手臂酸痛得已拉不开弓。沈禄见魔教武士们已爬过庄墙的一半,便下令把一桶桶桐油向云梯上倒去,然后抛下点燃的柴草。

    立时一条火龙腾空,云梯起火,云梯上的武士们也大多身上起火,跌落下去,哀号惨叫声一片。沈禄和侍卫们正感快慰,然而却见魔教后队的武士们却铲起一锹锹泥土向火上压去,不多时火龙便熄灭了。而那些被射死、被烧死或伤而不死的武士却被埋在泥土下。

    哀号惨叫声停息了,一架架新的攻城云梯又搭在墙上,搭在不知其数的尸体上,一队队武士重又开始向上攀援,如同上次一样庄墙上每个人的脸上都凝固着恐惧和震撼,他们还都是第一次领教到了什么是魔!

    魔教的第二次攻击又被击溃了。

    沈禄约略算出,已焚毁了四百多具攻城云梯,死去的魔教武士则根本无法统计。而魔教随后赶至的武士索性把树木、乱石、泥沙一起堆在尸体上,筑起越来越高、也越来越宽的平台,似乎铁了心要用武士们的尸体来填平庄墙和平地间的距离。沈禄胃中一阵翻滚,再也控制不住,扶住庄墙呕吐起来。其他的侍卫听到呕吐声,也都弯腰扶墙,大吐特吐。还有一些侍卫蓦地里发疯一般,两手抱头,在地上翻滚,浑身痉挛成一团,嘴里发出嗬嗬的怪叫。

    沈总管,你太累了,我来替你一阵如何?沈禄抬头一看,竟是许飞扬站在面前,忙直起身,喘了口气,有些难为情地说:许门主,您怎么上来了?您还是下去吧,这地方不是您呆的。

    你们受得了我就受不了?不是这个意思。沈禄强忍住呕吐的感觉,庄主再三吩咐过,决不能让您涉身险地。

    呆在庄子里就会安全吗?沈总管,你估计还能守住几天。如果他们照这种打法,而且人员又充足的话,大概也只能守住一天了。沈禄是用每次攻击的间隔时间和墙外尸体累积的高度计算得出的。

    然后呢?然后的事庄主没有交代,我也不知晓。不过您放心,庄主对您和张少天师、苗姑娘这些客人一定早有安排了。

    这一点我相信,可是沈姑娘呢?对她是怎么安排的?出庄还是留在庄内?沈禄被问得怔住了,他委实不知道对小姐是否有安排,经许飞扬一问才隐隐约约感到,对小姐不会有特殊的安排。

    沈姑娘受尽磨难,好不容易逃出魔爪,你忍心让她再度落入魔爪吗?许门主,沈禄紧紧抓住许飞扬的双手,您走时带上小姐吧,不能让小姐留在庄里。您和庄主说,庄主一定会答应的。

    我会的。不仅要带沈姑娘走,也要带沈庄主一起走,不管他出于什么原因,留在这里等死都是毫无益处的。您要带小姐走,庄主不会反对,要说动庄主一起离开,比登天还难。沈禄摇了摇头。他知道庄主殉难之志已决,无人能说动分毫,他也早准备好庄破之时和主子一起殉难了。

    这件事我来办,相信我,会说服沈庄主的。许飞扬胸有成竹地说。我相信。沈禄点了点头。他但愿许飞扬能像破了欧阳震旦的禁制一样说服庄主,不过心里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沈总管,你认为什么时候突围最有把握?如果要突围的话,现在不行,最好还是午夜时分,我总觉得那个时候是魔崽子们士气最低落的时候。另外到了那时,他们现在的人也消耗得差不多了,即便有后援投入,也是前力已尽,后力不继之时。沈禄掰着指头分析道。

    好的,到时你组织起庄内所有能走的人,就在午夜向外突围。这是庄主的安排吗?沈禄疑惑地问道。

    不是,是我的。许飞扬说,我会说服沈庄主离开的,他就算不想离开也不行,因为我是剑仙门主。沈禄看着许飞扬,不觉心生敬畏,感到站在自己面前的不再是一个年轻的稚子,而是新一代的武林之王。

    总管,魔崽子们又上来了。几名侍卫大声喊道。沈禄向下一望,黑压压如蚂蚁般的魔教武士,果然又无声地向上爬来。

    许飞扬原想在庄墙上多观察一会儿,却有几名侍卫急匆匆跑过来,说是庄主请他速去。许飞扬随侍卫赶回沈家秀的书房,却发现大智神僧、张小明、苗玉和沈丹馨都在。原来迎宾楼遭巨石袭击后,沈家秀觉得庄内也没几处安全所在了,便把这几人都请到自己的书房里。在所有房屋中,这间书房是最为坚固的。可是突然间不见了许飞扬,便急忙派侍卫到处寻找。

    许门主,地面上已没有安全的地方了,还是委屈几位到下面避一避吧。沈家秀迎上来直截了当地说。沈庄主,如果庄子被攻破,地下也未必安全。一直闭目养神的大智神僧说道,欧阳震旦可是挖洞钻穴的高手,他那双魔眼更能识破地下的种种机关。

    然则大师之意该当如何?沈家秀悚然色变。地上走。大智神僧只说了三个字,便又垂目入定了。许门主,你意下如何?沈家秀又转向许飞扬。地上走。许飞扬也只答了三个字。不管沈庄地下的工程多么坚固精巧,他也不想像土拨鼠一样在迷宫般的甬道中乱钻。

    如果要问我的话,最好是天上走。张小明跷着二郎腿,不问自答道。

    沈庄主,你还是准备留在庄里殉难赎罪?许飞扬单刀直入地问道。这就是我最好也是最后的选择。我不管你要赎的是什么罪,但你想殉难却是不行,因为我接到了你的求救信,我来到这里正是为了这个,所以我一定要把你救出去。许飞扬盯着沈家秀的眼睛说道。

    什么?沈家秀身子一颤,我请你来不是为了我,你知道的,怎么能这样说?因为你不走,会有许多人陪你一起殉难,包括沈姑娘。他看了一眼沈丹馨,忽然动情地说,所以你不能死,因为不管怎样,那些要陪你一起死的人,他们不该死。

    我愿意留在庄里陪爹爹,无论生还是死。沈丹馨平静地说。

    是啊,那些人不该死,许多人都不该死,可是这些天已经死了多少人?我告诉你,这还只是一个开始,以后还会有更多的人死去,因为灾星已经升起,这是一场上天注定的浩劫。你要做的不是怎样救我,救我庄里的人,而是做你该做的事,那可以拯救整个中土。沈家秀也激动起来。

    沈庄主,你说的固然是正理,可是许门主的话也很有道理。魔教此番大举来袭,并不是攻完你沈庄就万事大吉了,你要做的事还有很多,为什么一定要选择留在庄里殉难啊?大智神僧睁开眼睛说道。

    大师,我自有我的理由,而且我留在庄里也不是白白的死,他们会付出高昂的代价的。我知道,你留在庄里,是想等魔教攻占庄子后,与魔教同归于尽。

    大师怎么知道?沈家秀惊呆了。我对你们沈家知道的和你对魔教知道的一样多。大智神僧笑道,而且我还知道,你决意选择死,只是因为你不愿看到即将到来的中土浩劫,你认为这场浩劫是因为你的先人行事不当留下的祸患。你要自己先死正是不愿承担世人的指责,也承受不起自己良心的愧疚。所谓一死百了,如果人人都像你一样选择这种轻松的方式,那么谁来抗击魔教?

    那依大师之意该当如何?你不仅应该选择活着,而且应该像你千年前的先人一样,担负起自己的职责。你们沈家在武林中施惠无穷,我知道你们沈家从不求报答,可是你应该利用这一点,号召大家起来抗魔,既是自救,也是拯救整个武林。

    统领各门各派,那是剑仙门的事啊。沈家秀说。剑仙门是公认的武林之王,可是近两百年来,剑仙门几乎不在江湖走动,虽然权威依旧,可是号令起来未必人人听从,可是你沈庄主就不同了。你虽然没有任何门派地位,但只要你说话,各大门派就会闻令即行。恩德对武林人来说,比权威要有用得多。你所要做的就是要选择做更多的事,为武林和中土造更大的功德,来消除你所谓千年前的罪责,而不是一死了之。既然大师如是说,在下焉敢不从命。好吧,我马上安排突围事宜。

    那么沈庄主答应出庄了?许飞扬问道。出庄,而且要尽我一生的力量和魔教周旋到底。沈家秀被大智神僧一席话打破了心里的魔障,这才知道自己还有更多的事要做,心里惭愧得要死。没想到自己自负聪明绝顶,居然也钻到牛角尖里了。

    太好了。许飞扬和张小明相视而笑,连苗玉和沈丹馨也笑了起来。许飞扬心头一阵轻松,没想到自己要做的事大智神僧代劳了,而且做得比他能做到的要好得多。

    还有一件事,我要和许门主说。大智神僧说道。请大师示下。许飞扬忙坐直了身子。许门主,我有样东西要交给你,一直没有机会。大智神僧说着,把一个包裹递给许飞扬。这是什么?许飞扬打开包裹一看,居然是一堆断剑的碎片。

    这就是你们门中那柄太阳神剑的碎片。大智神僧叹道。我门中的?我怎么不知道啊?这就是千年前贵门中许正阳祖师用来镇制魔尊的那柄印剑,可惜被一颗流星击中,变成了这样。我要告诉你的是,我去过那片死亡沼泽了,魔尊真的复活了。魔尊?魔尊是谁啊?苗玉问道。

    魔尊就是欧阳震旦的主子,西方魔教的总教主。苗玉和沈丹馨面面相觑,不明所以。张小明则想到了在澜沧江畔看到的那头四角妖马,脸色不由得又白了。

    许飞扬站起身施礼,说道:多谢大师带回本门祖师的遗物。无需多礼,我要和你说的还有另外一件事。大智神僧笑道,而且还要请你原谅我的僭妄。

    岂敢,大师但说无妨。我回来后遍访五大世家,并且用你的名义召集这几大世家共聚天师府,商议如何抗击魔教的事。这盗用名义的事就要请你原谅了。

    大师又何必如此?许飞扬笑了起来,以大师的名头谁人敢不从命,岂不比区区小子管用得多?这你就有所不知了,五大世家天王老子的话都不听,只听一个人的,就是剑仙门主。因为这是他们祖宗定下的规矩。况且我到各处,早已没有认识我的人了,我报出名头,人家不是认为我是个疯和尚,就是认为我在招摇撞骗。

    大家都笑了,这也难怪,一个人说自己已经活了三百年,而且还是三百年前的四大神僧之首,谁也难以置信。

    在我家开五大世家的会?张小明惊喜道。是啊,因为五大世家中,你家最有钱,当然要吃你家,喝你家的了。另外武林中重要门派也会参加,人数很多,你爹爹怕要心疼得睡不着觉了。

    怎么会呢?张小明不好意思地说。张世伯的慷慨不比沈庄主差啊。许飞扬替张小明分辩说。

    好的,我们突围出去后,就直奔天师府。沈家秀拍板似的一击掌,并马上派人把沈禄叫来,命令他准备突围事宜。

    沈姑娘,你的身子还好吗?觉没觉得有甚不适?许飞扬鼓足半天勇气才问出这么一句,这还是沈丹馨毒解后他对她说的第一句话。托福,一切都好。沈丹馨倒是落落大方,眼睛并不避开。

    大师为她查过了,说是没有问题。沈家秀补充了一句。那就好。许飞扬嗫嚅半天,又只说出三个字。他看到沈丹馨如水般的眼神中似乎期盼他多说几句,他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