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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篇

    这是一个偌大的庭院。

    黄昏的天光懒慵慵的挂下来,这庄院只是一座破落的庄院,到处都是断垣、残瓦、部分已烧成了灰烬,部分犹自残存着。

    这是一座曾经显赫过,辉煌过的庄院,而今在夕阳残照下,有一种说不出的落寞。

    在这栋房子里,有一处已塌倒了一大半,但仍异常阔大的厅堂里,大梁上有一幅横匾,横匾本来金碧辉煌,现在已变得破败陈旧,断裂两半,蛛网尘封。横匾上隐约可见龙飞凤舞的字:“剑试”;另一半横匾已落在尘封地上,乃“天下”两个字。

    这“剑试天下”四个字,是何等傲气,是何等风云,加上笔意所蕴遒劲的力道,想从前的江湖豪客,看到这面高挂的金匾,是如何的心神震动,而今这四个字从中分开,显然还是被人硬硬一掌劈了开来。

    三百年来,武林中敢用“剑试天下”四个字的,除了“试剑山庄”,绝对不会有第二家。

    现在庄前龌龊但宽大的石台上,坐着两个人。

    两个貌不惊人,满脸愁容,仿佛对这世间全然不关心的年轻人。

    这两个年轻人,身上沾满了干草、黏泥、木屑,象在草堆里打过滚,又到泥堆里睡过觉,又在木板场上摔过跤似的。

    一个年轻人,又黑又高,样貌淳朴,有一副悍勇坚忍的脸容,却有一双疲乏的眼睛。

    另一个年轻人,有点书卷气,钩鼻薄唇,有一种刚强不屈的气派,但全身似已给疲乏浸透得象一个老人。

    他们俩各在左右坐着,互不关心,也互不相望,仿佛他们从未在这世界上活过,这世上的一切,与之无关。

    他们正在等待入暮。

    然而日落未落日暮未暮的时刻,有一阵马蹄声传来。

    蹄声不徐不疾,仿佛有某种听似刚健而蕴柔美的音节,击响在人的心头。

    他们忍不住抬了头,只见西山昏鸦无声而还,夕阳光辉灿烂中,隐带血红。

    第一个青年忍不住道:“这么早就来了。”

    第二个青年摇头道:“应该不是他们。”

    这时马蹄声已到了庄前,脚步开始放缓,马脚都是纯白的毛,细而健壮,居然还有两三不顾入暮的蝴蝶,围着马蹄上下飞舞。

    好个“踏花归去马蹄香”。

    而后一白衣白袜的人下了马,树叶被西风吹着,吹落了,就静静地沿着白衣袂飘下来,丝毫没有惊动。

    两个年轻人不禁出神望了一阵子,又垂下头来,再也不关心什么,打起瞌睡来。

    那人下了马,观望了一会儿,只见天色渐已入黑,便柔和地问道:“敢问这里可是当年闻名天下的‘试剑山庄’?”

    那两个年轻人动也不动,仿佛没听见似的。

    那人也不动气,再温和的问了一遍。

    两个年轻人抬头,互望一眼,也没答话。

    那人居然还微笑着,同样一句话,问了第三次。

    那高壮年轻人忍不住向内地上的横匾随手一指道:“你自己不会看这个!”

    那人端详了一会儿,忽然笑道:“请教两位高姓大名?”

    那冷酷的年轻人一抬头,说道:“你还是快点跑掉比较好,免得在这儿送了小命。”

    那人“哦”了一声道:“难道这儿就要发生什么事吗?”

    那高壮的年轻人冷笑道:“哈!发生什么事?要是你知道什么将要来临,你不吓得屁滚尿流夹尾就跑才怪呢!”

    那人笑道:“那你就说来听听,说不定并不那么怕人呢!”

    冷酷的青年冷笑:“嘿嘿!”

    高壮的青年一皱眉,道:“你还是走吧。”

    那人想了一想,返身向白马走去,恍然道:“哦,原来你们没胆量告诉我,那么来人一定很厉害了。”

    冷酷的年轻人“霍”地站了起来,厉声道:“你说什么,给我站住!”

    高壮的年轻人忿忿道:“哇哈!我们不敢!好,我们就告诉你-现今江南黑白二道,势力最大,声望最隆,最难最惹的人是谁,你知道吗?”

    那人笑道:“如果我连‘千手王’左千震都没听说,未免根本不能在江湖上混了罢!”

    冷酷的年轻人道:“没想到你倒识货,那你必然知道,左千震之所以无敌于天下,技冠群雄,原因是什么?”

    那人侧头想了想道:“因为他有一个好妻子,还有两位得力弟子。”

    高壮的年轻人冷笑道:“还有呢?还有他最难缠的九个助手呢?”

    那人道:“你是指‘九大鬼’?”

    冷酷的年轻人道:“不错,待会儿来的便是‘九大鬼’之一的‘一刀斩千军’孙屠!”

    高壮年轻人夷然道:“还有孙屠座下的四大刀魔。四大刀魔的来历你可有听过?”

    那人笑道:“他们么?齐青锋是齐门金刀后裔的佼佼者,却是个欺师灭祖的叛徒;厉雪花是雪山派念刀门中的女杰,但却是个淫贱妇人;穆浪山是浪花刀法的翘楚,武功已得沧浪老人真传,但奸淫烧杀,无所不为;堂三绝是地趟刀法的副掌门,刀法也很高。听说齐、厉、穆、堂四人,都被孙屠天魔收服,助纣为虐,无恶不作。”

    高壮年轻人讶然道:“你知道的倒不少。”

    冷酷年轻人道:“敢骂这一番话,也算你有胆识。”那人笑道:“要是武林中的人个个都不敢骂,那英雄们岂不是都成了缩头乌龟了,武林中还有正义吗?”

    高壮年轻人听得一怔,道:“你有种,但却不是孙屠和四大刀魔的对手,你还是快点儿走吧。”

    那人道:“为何你们却留在这儿?”

    高壮年轻人的脸上忽现一阵难以了解的苍茫,跌坐下来,望着越来越紧阖的暮色道:“我们么?在等死。”

    那人道:“你在等孙鬼王带人来杀你么?”

    高壮青年道:“三年前,在平江武林竞技赛中,我眼见他对已受伤的人施暗算,赶尽杀绝,有违武林道义,所以上台救援,”说到这里冷笑一声,“结果全场无一人肯施援手,我把伤者救到主办者家去,自己力拼孙屠,结果在四大刀魔合击下,把我打成重伤,群豪眼巴巴看着,没有一人主持正义,甚至还有人阻我逃生——后来我逃得出去,才知道那伤者已给主办的人杀了,来阿谀孙鬼王。”说到这里,他双掌紧握,青筋暴现。

    那人沉默了一会,别过头去,只见冷酷青年傲然佇立,望天不语,不禁问道:“你呢?”

    冷酷青年冷笑道:“你问哪一桩事?我经历过无数悲惨的事,你要听哪一件?”

    那人“哦”了一声,道:“就例如你和孙屠是怎么结怨的?”

    冷酷青年道:“衡山刀派是一群年青赤诚的人开创的刀派,开坛之日,被孙屠残杀殆尽。我上得山去,力战孙屠,而地上重伤的衡山刀手,不明就里,以为我是孙屠一伙,拦腰就给我一刀,再加上孙屠那一刀,足足使我躺了三个月。”

    那人道:“那你们又何必到这儿来等孙屠?”

    冷酷青年道:“孙屠知道我未死,扬言天下,不杀我们势不罢休,我们能逃得掉吗?”

    那人向高壮青年问道:“你呢?”

    高壮青年不屑地一笑,说道:“死何足惜?反正我已对这人世厌倦了,已然逃不过。据说孙屠的父亲‘笑面人屠’孙青红曾败在这山庄主人司徒十二的剑下,孙屠要火焚这山庄出气,我们就一起在这儿等他好了。”

    那人道:“你们是在等死?”

    高壮青年道:“可以这么说。”

    那人道:“蝼蚁尚且偷生,你们何以不逃?”

    冷酷青年道:“就算你逃过四大刀魔,你逃得过孙屠?就算你逃得过孙屠,你逃得过其他八大鬼?就算你逃得过九大鬼,你逃得过‘千手王’的势力范围?”

    那人道:“就算逃不过,你们何以不力战?”

    高壮青年道:“战是要战的,可是战胜了又怎样?武林是一盘散沙,凭我们两人之力,难道能打出一只鸟来?你打败了四大刀魔,你打得败孙屠么?你打得败孙屠,你应付得了其他八鬼,你接得下左千震一击?战与不战,结果岂不一样?”

    那人仿佛怔了一阵子,仿佛恍然道:“哦,哦,是这样的……”匆匆一揖,就想上马,蓦然回首,对长天落暮叹道:“言凤江啊言凤江,汪劲草啊汪劲草,你们死得实在太惨了,实在太惨了,武林已没有你们这种大英雄,大豪杰了……”

    语不成声,翻身上马,两名青年脸色大变。高壮青年叱道:“你胡嚷些什么?”

    冷酷青年道:“你究竟是谁?”

    那人仰天一阵大笑,语音激昂,说道:“我没有胡嚷什么!我刚才叫的,是两位曾经轰动武林的大侠的名字。想他们在生之日,锄强扶弱,威震四方,只要是看不顺眼的事,千里迢迢,他们无不仗义出手,武林中人视之为救星,可惜,他们却英年早逝……”

    两青年脸色阵青阵白,冷酷青年猛然叱道:“你胡说!他们出道不过三几年,刚愎自用,天下人唾之弃之唯恐不及,谁会认为他们是大侠?”

    那人语锋如刀:“他们出道的确只有两三年,但不为名利,所做的事比十个所谓武林中的‘大侠’还要多!而且他们在年少时,吃尽艰辛,练成过人的胆魄与体劲,是武林中百年难得一见之忠义奇士!也许他们临死前还不知道,天下间多少人,已因他们的主持正义而感觉到:渐暗的窗边有人点亮灯光,深险的急滩有人稳定地掌着舵,崎岖的山林里有人递来一柄开路的刀……可惜他们死得太早了。其实,只要再坚持下去一些时日,就可以在武林中竖起一面正义的大旗,决不屈服!可惜他们放弃得太早了……”

    高壮青年因激动急喘着:“不!不!他们不是放弃,他们是对这人世间绝了望——”

    那人大笑截断,惊起一天地的黑鸦,直扑夕阳暮色:“绝望——哈哈哈,如果言凤江在的话,一定会给气死!当日他括苍山独除三害,陕西道上以一人之力血斗雷电九妖,单身匹马,闯上十二连环峰,独赴群山众鬼的死亡宴会。他几曾说过这种泄气的话?如果汪劲草在的话,他听到一定会扭断你的脖子。他是什么人!黄河泛滥成灾,他不顾一切,保护灾民;绿林黑道十六邪派七次暗杀他而不死,一夜之间,断碎数百棵巨槐以堵崩溃的水道,救助村内数千居民性命。他们若再复出,你们敢说这种话,不怕抬头给雷轰?”

    冷酷青年脸色阵红阵白,道:“不会的,不会的,他们所做的事,别人怎么知道呢?怎会了解呢?”

    那人振声道:“那就未免太小觑天下人了!天下能者何其多,一时碰不到知心,不是等于说天下就没知音!只要你去做,天下纵不知道,你摸摸你的心口,你的良心知道,天地间知道,你自然心安,你自然快乐,你自然会觉得阳光普照在你身上,你在寒冬里觉得温暖,在风霜里觉得快乐!温暖和快乐者是发自你内心的,任谁也夺不走你的!这就是最大的报酬了,别人知道不知道,又有什么要紧?”

    高壮青年厉声道:“可是我们努力过了,我们真的绝了望了,绝了望了……”

    那人仰天厉声道:“绝望!屈大夫百谏不用,投水汨罗,你百谏过没有?孔老夫子周游列国,为阐宏仁道,劳碌奔命,几饿死于途。孔夫子所看重的颜回,一箪食一瓢饮,人在陋巷,郁郁而终。他有三千子弟,七十二门徒,鞠躬尽瘁,所为何求?七十高龄之后,鲁国臣变,仍整衣沐浴,力逐叛夫,明知不可为而为……他还没有绝望,你就绝望!墨子主非攻兼爱,锄强扶弱,侠义济世,这样的一位宗师奇才,替羸弱者守城,以至座下弟子死亡殆尽,尸遍沙场,因为其学说经世致用,以致秦皇迫害残杀,他所为何求?当他眼见弟子牺牲,伏尸沙场,天高风急人悲凉,他还没有失望——而你就绝望了?历代忠臣,身在牢笼,何尝不知不降即死,但仍视死如归,丹心一片,映照万年,作正气歌,何等坚持,何等气慨!人临死而节不变,他还没有对那昏君庸臣的国家失望,你却已绝望了?!岳武穆勇奋抗金,而奸臣把山河断送,十二道金牌令下,他何尝不知一去不复返?何尝不知会连累妻儿父老?但他既有所坚持,成仁取义,已在所不惜!他尚且还没有失望,而你,你就绝望了?你做过些什么事呢?现在你站的土地上是当年的‘试剑山庄’,当年这山庄主司徒十二,何等雄豪,既扼制天下第一大帮,又主掌江湖正义。司徒庄主虽年事已高,但一柄长剑,天下奸邪,莫敢近之,而今日你们居然眼见他故居就要毁在狂魔手中,却显得无动于衷,你们还是多走几步吧,踏在这里,不怕玷污了‘试剑山庄’的威名吗?”

    两青年如五雷轰顶,呆立无言。那人仰天长叹道:“唉唉,言凤江,汪劲草,你们死得太早了啊——”

    冷酷青年嘶声道:“你住口!王八蛋!你住嘴!他们没有死!他们死不了!”

    高壮青年虎吼一声,树摇地动,一拳击出,漫天干裂的“啪啪”之声,拳风直撞那人。

    那人长身而起,如一只白鹤,落在十丈的一枝松干上,树枝连动也不动一下,似比一只麻雀还轻。

    高壮青年吼道:“他们被人说是杀手无常,残毒无情,所以才灰心,所以才绝望!”

    那人大笑,震得落叶飞,“一千个混蛋,怎及得上一个知音?你要听一千个混蛋的话,就该把耳朵塞起来!是真壮士真英雄,知其行而行,怎会被凡夫俗子所左右!”

    高壮青年嘶声道:“言凤江没有死,言凤江没有死!”

    那人厉声道:“那么言风江在哪里?”

    高壮青年反复嚷道:“他没有死,他没有死!”

    那人道:“那么汪劲草呢?”

    冷酷青年青筋暴现:“可是你莫忘了,得罪了千手王,九大鬼天下高手,没有一个会放过我们的!”

    那人大笑道:“邪魔何足畏也!”

    顿了一顿,又道:“如果一只手抱不动巨鼎,就用两只手去抱他。两只手举它不起,那么四只手一定可以!”

    高壮青年握握拳头:“可是孙屠就要来了。”

    那人笑道:“你以为言凤江加上汪劲草真的死了?”

    高壮青年大喝,虎冲过去,拦腰抱住树干,竟连根拔起,抓住大树拼命的乱挥乱扫,但树上的白衣衣袂飘袅,依然气定神闲,怎么摔也摔不下来。

    冷酷青年猛喝道:“你究竟是谁?”遥指一弹,“啪啪啪”,树干上已多了五个小洞,那人却冲天而起,掠落马上,一勒马缰,马啸而行,只听那人清脆的语音传来。

    “言凤江,汪劲草,如果你们还未死,以言凤江的勇刚骠悍,汪劲草的机智刁钻,联手就可以使‘试剑山庄’还我‘试剑山庄’,莫忘记你们脚下的土地是三百年来武林中首屈一指大英雄司徒十二当年叱咤风云的所在地!”

    蹄声渐渐远去,人声逝去,天色已全黑了。

    他们两人,良久没有说话,在黑暗中,也许因为刚才的出手,使他们彼此感觉得出,是完全不同了的两个人。

    精悍,勇敢,一洗他们的倦态。

    高壮青年忽然失声道:“啊!”

    冷酷青年也恍然道:“难道是他?”

    高壮青年痴了一阵子,才喃喃地道:“幸得一见。”

    冷酷青年舒口气道:“名不虚传。”

    高壮青年道:“早知道是他,我说什么也不会向他出手的。”

    冷酷青年道:“他骂得好。”

    两人也不说话,在黑暗中两人自两头抬起了半截“天下”二字的横匾,纵身而上,高壮青年一掌把它打入了木梁之中,冷酷青年顺手把它的灰尘抹拭干净,两人落地无声。

    然后两人大笑,在黑夜里充满朝气的笑。

    高壮青年一拳打在冷酷青年的肩上,冷酷青年也擂了一拳过去,两人笑得气也转不过来。

    两人越笑越烈,几乎眼泪都流出来了。两人半蹲着身子,高壮青年喘息道:“汪劲草,咱们好久没这么笑过了。”

    冷酷青年也强忍笑道:“好久了,没料到咱兄弟在江湖上还能惊动这样的高手来警示我们!”

    忽然黑夜中一个冷酷飘忽的声音道:“两位这样笑法,不知是不是怕没机会再笑,索性笑死算了?”

    言凤江和汪劲草都不笑了,却平静地坐下来。

    然后他们就看见黑夜中走出五个人。

    四个金衣人在四边,中间是一个红袍人。

    他们相同的地方是,五个人的衣服绸质都很怪异,在黑夜中透亮,腰间配的都是刀。

    他们不同的地方是,中间的红袍人,长得特别高大,腰间的配刀也最长。

    有七尺三寸长。

    “一刀斩千军”孙屠。

    孙屠又名孙人屠。

    他十三岁开始杀人,每杀一人必定先留下记录。据说到了三十岁时,他杀人的数量已多到自己都数不清。

    他杀人最多的一次是他四十岁的生辰,从早上杀到晚上,把整个“神鹰帮”的人杀个精光,直到后来发现连他身边的四名护卫都给他错手杀了,才甘愿停手。

    他杀人最快的一次是:七尺三寸长刀,一刀斩死十一个人。

    江湖中人,无人不怕孙屠。

    不怕孙屠的,也怕他的背景。

    九大鬼都不是好惹的。

    孙屠忽然道:“你们要自绝?还是要我动手?”

    孙屠讲完了这番话,言凤江和汪劲草都没有动,却握紧了拳头。

    孙屠笑了,大嘴象一头露齿的狼,回头向那四人道:“他们要死得惨一些。”

    那四个人一起笑了。一个精壮中年人大步踏出,腰间一柄沉厚无纹的大刀,木制的刀鞘,一柄看来平凡无奇的刀。

    这人走到一棵合臂粗的大树前,右手一振,树就倒了,拦腰被斩成两截,树身被切成两片!

    一棵大树,一瞬间被切成了四块,这样的一柄刀,瞎眼的人都不敢说它平凡。

    言凤江看着,冷冷的道:“齐门金刀齐青锋。”

    汪劲草冷笑道:“好刀不是用来砍树的。”

    另一个高瘦个子的年轻人走出来,走到树干前,他的腰间有一柄细长的刀。

    这时他一动,腰间的刀依然在腰间、但左右两手忽然各自多了一把明晃的薄刀,然后便已看不到他的人,只见到他的刀!

    刀光一波一波,象浪花一样,忽然刀光又不见了。他的人已退身到孙屠背后。

    地上的四块树干,已削成了百来根木条。

    言凤江冷冷地说道:“浪花刀法穆浪山。”

    汪劲草冷笑道:“好刀不是用来削柴的。”

    这时两个人大步走了近来,一男一女,走到那堆木柴的旁边,男的笑道:“好冷。”

    女的笑道:“取暖。”

    他们一面笑一面说话,才说了两句话四个字,已来往击了七八十刀,刀刀相击,星火四溅,射在木柴干叶上,立即生起了火。

    言凤江冷冷地道:“雪山厉雪花,地趟刀堂三绝。”

    汪劲草冷笑道:“好刀不是用来生火的。”

    火是生起来了,他们却没有一点动手的意思。

    言凤江和汪劲草看来也没有丝毫要动手的意思。

    他们都在等。

    也许在平时,他们比谁都冲动、莽急,但是遇到真正的敌手时,他们会比任何人都谨慎,不出手则已,一击必杀。

    在这时候,谁要是先沉不住气,一有疏漏,只有一个结果:

    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