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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独闯深宫 飞龙遭劲敌

    香妃突然站起身来,手指着乾隆帝,叽叽咕咕的说了一阵,她说的全是维吾尔族土语,乾隆帝半句不懂,好在他也很聪明,立即向身边太监道:“进福!你到大内总管那里,看看有没有懂得回语的宫监,快快叫来,不得有误!”须臾之间,来了两个谙通回文的宫监,香妃又叽叽咕咕的说了一遍,这两名宫临禀告乾隆道:“这罪妇满口辱骂圣上,什么杀夫仇人,什么专制暴君,还有许多话奴才不敢直说,总而言之,她说宁死也不从皇上呢?”乾隆帝是个刚愎自用的性子,不禁勃然大怒,向左右道:“叛回居然这般无礼,把她绑了!”

    跟随着乾隆帝身边的两名武士,一个名叫做白广振,一个叫武铭光,这两个都是拱卫大内的一流好手,听见皇帝下旨,立即向前一窜,哪知道香妃的动作比他们更快,寒光一闪,她已经由袖管里取出一支冷森森,亮晃晃的匕首来,抵住了自己的胸膛,乾隆帝不禁大惊,他知道两名武士,只一上前,香妃就要自杀,只好向二人喝道:“该死蠢材,朕不过口里说说,吓一吓她罢了!哪个叫你当真?快快退下!”白广振和武铭光两个撞了一鼻子灰,只好收手退后,香妃的匕首尖却是不离开胸膛,乾隆帝见了这个情景,知道不能硬来,只好挥手令退,走出西宛,召幸别的嫔妃去了!

    到第二天早朝散后,乾隆帝把和坤宣人宫内,和坤见皇帝面有温容,十分诧异,乾隆帝便把昨天晚上的事说了,他道:“这回女颇为倔强,朕一逼她,她马上拔匕首自杀,如何处置?”和坤想了一阵,说道:“圣上听禀,凡是妇人女子,宁死不从,自杀殉夫,不过是一时的意气,圣上只要假以时日,效法以前豫亲王多铎对刘三季的故事,必定可以教香妃俯顺哩!”原来满清入关第二年,豫亲王多铎统领了大军渡过长江,攻破金陵,活捉了南明小朝廷的弘光皇帝,当多铎入南京的时候,曾经活捉了江南美人刘三季,逼她充任下陈,刘三季是虞城县文士黄亮功的妻子,黄亮功在清兵渡江之前病殁,刘三季孀守在家,多铎叫她侍寝,刘三季抵死不从还一头向柱上撞去,当堂撞破头颅,变了血污美人,几乎送了性命!

    可是多铎仍不灰心,命令仆婢好好相待,多方劝解,居以华厦,食以珍馐,刘三季一连几个月,仍不转志,后来多铎知道她有一个爱女珍儿,因为兵乱流落江南,多铎命令清兵画像图形,千方百计把珍儿找着,送到刘三季跟前,刘三季方才慢慢软化,未几多铎的妻子一病身亡,豫亲王再派人向她游说,愿意纳刘三季做福晋,刘三季赦然从了,这是顺治时期的事,和坤把它说了出来,乾隆帝不住点头,他向和坤问道:“那么,照卿家意下如何呢?”和坤答道:“香妃是回部的王妃,寻常恩德赏赐,不容易感化她,奴才以为皇上让她住回人的宫殿,吃回人的饮食,还用回女伺候她,日子一久,不怕香妃不从哩!”乾隆笑道:“好计!”立即下令依计行事。

    过了三天,乾隆帝果然下旨在西苑建造起回部的宫殿来,还拆平了无数楼房,建立回教的清真寺,用人工布置沙漠,布置骆驼营幕,极力模仿回疆大漠的景色,香妃所有一切起居饮食,全由回人侍奉,乾隆还把这一带新造的回式宫殿题名做“宝月楼”,他自己还在宫里学回人文字,并且撰“宝月楼”记,写道:“名之宝月者,抑亦有肖乎广寒之宫也。”

    简直把香妃捧到广寒月宫的媳娥仙子了!这位痴心的皇帝,当时也真值得一哂!

    可是过了一个多月,香妃仍旧心如铁石,毫不转意,除了天天到回教清真寺里做礼拜之外,一切饮食谨慎,为了提防饮食下迷药,香妃除了新鲜自剖的瓜果之外,一切饮食全给服侍自己的回女尝试过,方才下箸,乾隆帝好几次派宫监来劝她,香妃听而不闻,视而不见,有一次宫监出言恐吓,香妃立即拔出匕首来,抵住胸膛,那宫监颇诸武艺,向同伴打个眼色,就要抢夺她的匕首,香妃冷笑道:“你抢了我这支匕首也不中用,我内衣里商和袖管裤腰里,还有二十几把匕首,你能够把它完全夺过来吗?”这宫监只好颓然而退,结果还挨乾隆帝一番责骂。

    且不说香妃在清宫里,决意存贞殉节,再说北京紫禁城外,这时候来了一个风尘仆仆的少年,这少年不是别人,正是智禅上人的弟子史存明,他自从在黄河渡口劫夺了囚车,跟飞龙师大分道扬镳之后,史存明昼夜兼程,赶到北京,他因为中了兆惠金蝉脱壳的诡计,走远了路,直到兆惠西征大军凯旋,返到都门的第十天,方才到达了北京城,少年壮士当然不知道自己师傅智禅上人劫走了金弓郡主孟丝伦,以及兆惠隐瞒皇帝,说孟丝伦在途中已经病死的事,他进入北京城门,立即在前门附近投宿了客店,天天到外边去打听孟丝伦的消息,可是北京城的面积很大,要向寻常百姓人家打听关于皇宫内苑的一切,试问何等困难!

    史存明一连十几天也没有打听出半点端倪,弄得菜饭无心,形容清瘦,“冠盖满京华,斯人独憔悴。”这两句话,如果拿来描写这时候的史存明,真是再恰当没有了!

    史存明过了十几天,仍然得不到金弓郡主盂丝伦的下落,不禁把心一横,决意孤身冒险,到皇宫大内里面去走一趟,打听孟丝伦的消息,虽然刺探皇宫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可是这时候的史存明,由于爱情的驱使,也管不了许多,就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由客店里出来,换过夜行衣服,背上断虹宝剑,一溜烟奔向紫禁城。

    满清一代的紫禁城,面积十分浩瀚,东边起三重桥,西边到什刹海,包括了中南海万寿山在内,都是皇帝宫殿,紫禁城本身是一道黄场,墙外是桶子河,又名叫玉带河,也即是皇城的御河,黄墙上每隔三十丈,便有一个守卫卡哨,每个卡哨共有三名至五名武士不等,所有拱卫大内的侍卫,当然是百中选一的武士,史存明穿过什刹海的垂扬,一直来到玉带河边,刚刚是三鼓将尽的时分,黄墙上的卫士,恰好在这时候换班,这些武士用满洲语高声叫道:“圣上晚安!”一声递一声的,传了开去,御河旁边的林中宿鸟,也被惊醒过来,扑扑乱飞。

    史存明趁着卫士换班的时候,一个飞身跳过御河,御河有七八丈阔,史存明的轻功本来不能够一下便能跳过,但是他学了飞龙师太当日在黄河渡口,飞登驳船的法子,身上预先藏了一方小小木块,摇向水面一掷,等木块一着水面时,立即飞身下去,脚尖一点木块,用登萍渡水的功夫,只一起落之间,便已越过御河,登上黄墙,居然被他混过侍卫耳目,安安稳稳的进入紫禁城内!

    史存明进了皇宫内苑,觉得皇帝居住的宫庭不但美仑美矣,还像一片浩瀚无际的海洋,到处都是崇楼高阁,不知道皇帝的寝宫,也不知道妃嫔的住处,史存明穿过十几重宫殿,兀自得不到半点线索,少年壮士不禁焦的起来,他一直来到午门附近,忽然看见远处的殿瓦上,似乎有黑影晃了一晃。

    史存明眼光锐利,仿佛看出是个夜行人的身影,不禁心中一凛,暗里想到:“夜行人不知道是敌还是友?亦或是飞龙师太呢?难道她这样凑巧,今天晚上也来刺探紫禁城吗?”他情不自禁的追踪过去,忽然发觉白玉丹墀之下,有一个人影在那里蠕动,史存咀吃了一惊,定睛看去,原来是一个小太监,躺在丹墀后面的阴影里,不住挣扎!

    史存明知道蹊跷,一个飞身跳了下来,果然不出所料,那小太监被人捆了双手,嘴里还塞着破布,史存明看见他的情形,心里明白了五分,连忙过去把他的塞口布团拿出,那小太监哎呀一声,可是他看见史存明夜行装束,跟先前捆绑自己的人是一路,不禁吓得魂飞魄散,叫道:“好汉饶命!”

    史存明抽出宝剑向那小太监面前一晃,喝道:“你要想活命吗?我来问你,金弓郡主孟丝伦在哪里?”小太监不禁愕然,如在五里雾中,说道:“爷爷,什么金弓郡主,我可不知道呀!”史存明骂了声混账,举手一拳,捣在那太监的面上,把他打得满天星斗,小太监连声叫道:“爷爷,高抬贵手,我说便了,刚才你那同伴,也不过绑了我双臂,并没有为难我呀!”

    少年壮士明白了小太监口里说的同伴,多半是飞龙师太,如果不是飞龙师太,也是入宫的夜行人,史存明立即喝道:“你不要装做痴呆,我来问你一句,你们皇帝由回疆捉来的那个女子,安置在哪一处?”小太监会错了意,以为史存明问的是香妃,急忙答道:“哦!那个回部美人吗?怪可怜的,皇上把她关了一个多月,还是不肯依从,她用针线缝了衣服,全身藏了二三十把短剑匕首,准备随时自杀,她就在西苑的宝月楼上,那里的楼房拆平了,皇上要把那个地方当做沙漠,来讨她的欢心,还有……”

    史存明以为是金弓郡主,再也没心听下去,仍然把布团朝那小太监嘴里一塞,站起身来,一挺腰上了殿瓦,向着西面奔去,哪知道他刚才翻过两层殿阁,突然前面传出一片喊声来,高声大叫:“捉拿刺客!捉拿刺客!”史存明不禁大惊。

    他连忙定睛向前看去,只见十丈以外,一座殿瓦之上,几个人影兔起鹃落,史存明认出其中一个缎衣阔袖的人影正是飞龙师太,舞动白金带剑,挥戳生风,跟四五个清宫武士斗在一处,白玉瓦上入影纵横,嘈成一片。

    史存明心里明白,飞龙师太必定是先自己进了紫禁城,绑了那名内监,诘问清宫大内的一切,以及金弓郡主孟丝伦的下落之后,奔向西苑,不知怎的,跟清宫里的卫士遇个正着,一声号令,埋伏尽起,彼此斗在一处。史存明正要飞身窜过去,跟飞龙师太会合在一起并肩作战,可是他回心一想,自己在黄河渡口时,曾经和她击掌立誓,各自分头去救援金弓郡主,哪一个先救着郡主的算赢,自己又何必过去帮助她呢?反过来说利用飞龙师太和清宫武士交战的混乱机会,自己进西苑去救人、岂不胜于抛头露面跟清宫卫士对敌吗?史存明想到这里,暗自叫声天赐其便,立即跳下平地,鹤伏蛇行,避开了这几重宫殿,须臾之间,已经到了西苑。

    少年壮士到了西苑,一幅奇异的情景,顿时映入眼帘,原来这里一片黄沙,视野无极,远处矗立着一座伊斯兰教的礼拜堂,礼拜堂的四面疏疏落落,架搭了许多回部牧民的营帐,史存明几乎不信自己的眼睛,还以为自己返到天山下的草原牧野上似身在黄风旱沙里面呢!等到他定睛细看时,原来这是人工造成的上块假沙漠,是乾隆皇帝下令扩平了宫中的亭台池榭,堆上大量黄沙造成的,那座回教礼拜堂和回人的营帐呢?不用说也是临时加上的了。

    假沙漠的东面还点了许多灯火,远看人影幢幢,分明有不少人在那里挑沙运泥,继续做人工沙漠的工作,史存明觉得十分纳罕,他当然不知道乾隆为了取悦香妃,故意在宝月楼旁边,拆平楼房,用人工做沙漠这一回事,史存明沿着假沙漠的边缘,展开陆地飞行功夫,一溜烟的直奔过去,果然不出所料,这里灯火辉煌,数千名民夫迤逦来去,把一担担黄沙由外边挑进来,堆砌沙漠,几个太监担任监工,在旁边叱喝道:“皇上就在那边楼上督工,限你们在天明以前,把这块沙漠尽早完成,竣工之后,大家都有赏赐,要快!”

    史存明顺眼一看,假沙漠东面的一座宫殿,灯明如昼,少年壮士心中忽然想起一个念头:“满清皇帝一定在那座宫殿里面了,我何不过去打探一下,或者可以探出孟丝伦的下落,不然的话,西苑这样多的楼台,要找一个金弓郡主,真个好比大海捞针哩!”史存明抱着一腔少年刚锐之气,进了清宫,为了对金弓郡主的一片痴情,想到便做,他向那宫殿飞身过去,无巧不巧,那里正是“宝月楼”,也即是乾隆皇帝囚禁香妃的所在。

    史存明在北天山阿特朗玛峰上,跟智禅上人学技时,经常上落悬崖峭壁,穿越冰谷雪岭,不知不觉练成了一身绝顶的轻功,宝月楼虽然巍峨高耸,史存明轻轻的一晃身,已经到了第二层楼的朱栏上,双足一点,已经飘进顺廊,忽然听见楼里一个带着尊严的口音说道:“和坤,你说朕只要效法当年豫亲王多铎对刘三季的故事,必定可以得到美人口心转意,可是到现在关不多一个月了,据近身宫女说,她仍旧没有丝毫变心,不肯应朕的召幸,依你意见应该怎样?”

    史存明不禁大喜,他知道说话的人,一定是乾隆皇帝,同时又会错了意思,以为乾隆帝口里所说的美人一定是金弓郡主盂丝伦,难得她陷身在虎狼窟里,仍旧一片坚贞,虽然受尽这独夫的威迫利诱,千磨百挫,而丝毫不肯变志,他正在怔怔的出神,忽然听见宝月楼下传来一阵脚步声,接著有人说道:“启奏老佛爷,大内总管进福有事禀告!”

    史存明心中一凛,他立即一个箭步,逼近垂花隔扇的屏风下,要向里面张望,看看这个统治天下的满清乾隆皇帝的御容,哪知道失望得很,隔扇里面垂下猩红色的绒慢,看来还不止一垂,少年壮士始终没有法子看得见宝月楼里的事物。

    他只好倾耳细听,只听见皇帝问道:“进福,天色已经三鼓了,宫外有什么要事,是不是太后……”原来乾隆帝对自己的生母,也即是当时的皇太后钮姑禄氏颇为忌惮,自己取悦香妃的事,如果被她知道,必定引起怪责,总管禀道:“不是,启奏皇上,今天晚上,宫里拿了一个刺客!”

    这句话说出来,不但乾隆皇帝噫了一声,连伏在外边的史存明也吓一大跳?乾隆问道:“什么?拿住刺客,刺客有多少人?是男的还是女的!”总管答道:“老佛爷,今晚拿住的刺客是个老年尼姑,二更左右,便由外边混进紫禁城来,奔向西苑,被富中的武士瞥见了,上前围捕,谁知道这老尼姑发出暗器,被打瞎了一只左眼!”乾隆帝勃然道:“岂有此理,养兵千日,用在一朝,想不到朕花了许多傣禄,却养了这一些酒囊饭袋!”

    总管又道:“奴才的话还不曾说完哩!御林军卫士看见这老贼尼十分凶狠,连忙派人到雍和宫去,把天龙派活佛阿难陀尊者和伽叶禅师请出来,帮忙捉拿刺客,阿难陀尊者果然本领高强,吩咐御林军卫士将那老贼尼四方八面的围住,逼到武英殿旁边的御书楼前,阿难陀尊者单身上前,三五回合,使用大力金刚杵法把那老贼尼手里的剑打飞,老贼尼见势不妙,急忙穿房越瓦逃走,伽叶禅师截住她的逃路,和阿难陀尊者前后夹攻,恶斗多时,方才把她生擒,这老贼尼被擒之时,异常猛恶,伽叶禅师听说也受了一点轻伤,现在阿难陀尊者把她用点穴法制住,请求皇上定夺!”史存明在外边听清楚了飞龙师太被擒的经过,暗里心惊,清宫里面真个好手如云,连飞龙师太那样本领的人,也被他们擒获,好在自己刚才没有冒冒失失的露面助战,不然的话,恐怕连自己也不能够幸免哩!

    乾隆哼了一声,说道:“进福!你传朕的旨意,吩咐活佛把刺客押到慎刑司去,天亮之后,由朕亲自审问,阿难陀尊者和伽叶禅师公忠礼国,各赐哈达十疋,改天朕另有赏赐,”

    快去!”总管进福一连叩了几个响头,唯诺而退。

    史存明正在感到一片迷惘,又听见乾隆说道:“和坤,现在又说那回部女子,把她杀了还是放了呢?”少年壮士一听这两句话,心头怦怦乱跳,呼吸紧促,殿里的和坤干笑一声道:“老佛爷圣明睿智,难道还不知道妇人女子的心理吗?春秋时的息嫣,宋初的花蕊夫人,国破君亡的时候,何尝不是哭哭啼啼,要生要死,结局还不是顺从了新君吗?万岁爷只要放宽一点面孔,运用一点心眼儿、如此这般……”说到这里,声音顿时低沉下去,变了喁喁细语。俄顷,乾隆帝忽然哈哈笑了起来,说道:“你懂得这样多女人的事,平日一定是风流调搅,章台走马买笑青楼了,是与不是?”和坤斜肩谄笑道:“奴才岂敢这样荒唐,万岁爷还是依计行事吧!”乾隆答了个好字,站起身来,直向内宫走去。

    史存明忽然用手敲了一下自己脑袋,靴子皇帝去见孟丝伦了,自己何不趁这千载难逢的机会,跟在皇帝背后,救她出来?甚而至大可以劫持皇帝,像上次在白熊谷挟持伊犁回王沙哈旺一样,强逼他放孟丝伦跟自己出紫禁城,岂不是更加顺现成章吗?史存明精神振奋,立即走出回廊,转到朱栏的另一面,只见两个宫监提着沙灯,引着一个龙眉凤目的中年人,那中年人就是乾隆帝了,背后紧随着两名侍卫,穿过一道长廊,直向宝月楼深处走去。

    宝月楼面积很大,地方很多,楼里每一个转弯角的地方,都垂下长长的帐慢,这些帐慢在史存明眼里看来,正合自己隐蔽身形之用,他把断虹剑拔在手里,背贴粉墙,远远的盯定乾隆帝背影,藉着帐慢掩蔽,蛇行鹤伏,也不知道转抹了多少弯角,进了多少宫殴,忽然眼前一亮,前面现出一座寝殿来,这寝殿的面前站着两个年老回妇,看见皇帝到来,正要跪下请安,乾隆摆了摆手,示意禁声,宫监和侍卫站在一边,乾隆极力装出潇洒风流的样子,堆着一面笑容,直向香妃寝殿走进。

    史存明热血沸腾,他以为自己的心上人孟丝伦就在里面了!要想跟踪进去,可是那四名内监和卫士,站在寝殿入口,自己又不是学会隐身法,怎样可以飞身窜进去呢!史存明忽然生出妙计来,他想这寝宫必定有窗,自己跟着乾隆来的时候,沿路上哪一条长廊有窗口,自己何不由这些窗口穿出去,再用壁虎爬墙本领,逼进寝官窗子,由窗外向里面看,岂不是窥其全貌,少年壮士更不怠慢,倒退回五六丈,这里果然有一列五色琉璃的长窗,史存明轻轻把窗扇推开,扭身一晃,平穿出去,伸手抓住窗台,运起丹田罡气,把背脊向墙上一贴,顺着寝宫方面直游过去,果然被他逼进了寝官的窗子,向里望去,史存明这一望并不打紧,几乎失声喊叫!

    原来寝宫里站着一个回装美人,面向窗外,这美人白-的皮肤,高高的鼻子,深蓝色的眼睛,并不是金弓郡主孟丝伦,竟是大和卓木的可敦香妃,香妃背后五六步外,站着的正是乾隆皇帝,只听见乾隆皇帝用流利的维吾尔族土话向香妃说道:“妃子,这一个月以来,朕怎样的对你,你一定明白了!你挂念着故乡吗?朕给你在楼下起了教堂,做了沙漠,只要你好好的服侍朕,朕给你什么东西也行,妃子,回转身子吧!”

    乾隆帝因为自己不识回语,香妃又听不懂满汉语言,言语不通,面对美人,岂不是等如一个哑巴吗?所以他这一个多月以来,请了北京城回教清真寺的长老进宫,教自己学起维文维语来,他本来天赋聪明,专心苦学,一个月内,居然朗朗上口,史存明在窗外听了也觉得十分惊讶!想不到这鞑子皇帝,居然也说得这样一回好的回语!

    香妃陡的回转身来,柳眉倒竖,粉面凝霜喝道:“滚开!

    你这万恶的狗皇帝,灭了我的邦国,占了我的土地,杀了我的丈夫族人,还妄想我做你的妃嫔吗?我们是穆圣真神的儿女,决不会屈膝给外教的人,就算你把我杀了,我也不会屈服!”

    乾隆帝自从出世以来,由做阿哥(清室对皇子的尊亲)到登大位为止,除了生身母后之外,哪曾试过被人当面辱骂,何况香妃还是一个亡国俘虏?换了另一个人,乾隆帝已经当堂变脸,吩咐武士过来,砍下他的人头,可是乾隆帝对香妃的钟爱,已经达到十二万分,甚至还可以说他有生以来,不曾这样倾心相爱过一个女子,香妃越是不从,越是抗命,他越觉得香妃可爱!

    乾隆忽然想起和坤的后来,和坤说对女人要耐性子,陪小心,香妃既然决心拼着一死,自己决不能够挟着天子的尊严,摆着皇帝的架子去压迫她,所以乾隆帝不但不怒,反而哈哈大笑起来,说道:“美人,朕哪里舍得杀你,我这次对回部用兵,为的还不是你吗?咱们慢慢的谈!”他说着走上前,就要用手攀香妃的玉肩:香妃双蛾一竖,突然伸手向衣袖一抨,寒光闪处,一柄短剑甩出衣袖,刷的向乾隆帝分心刺去,史存明看得清楚,失声叫道:“哎呀!”

    好在乾隆帝是个文武全材的天子,雍正在位之前,已经延聘名师,教了他一身武艺,香妃又不懂得武功,她一剑刺过来,乾隆帝向后一闪,恰恰让过剑锋,饶是这样,左手背也被短剑尖锋划破了三寸长一道,渗出殷红的鲜血来,香妃一剑不中,还要仗剑再刺,两个武士已经叱喝一声,双双抢入寝殿,这两名侍卫正是白广振和武铭光,白广振高声大喝道:“亡国贱人,胆敢伤害皇上!”身子一纵,就要飞扑上前,香妃却迅速地用短剑抵住了自己的酥胸粉颈,乾隆帝怕最她这一手,叫道:“算了吧!不准上前!”两个卫士簇拥着干隆帝,退出寝殿去了!

    当香妃动匕首刺乾隆帝的时候,史存明几乎喊出一个好字来,恨不得飞身进去帮助,可是刹那之时,卫士由外边抢进来了,史存明不敢打草惊蛇,乾隆帝又很快的退了出去,香妃把短剑纳回衣袖里,仰面向天,粉面流下两行清泪,史存明再也忍耐不住了,他听着脚步声去远,一个飞身,越窗而进,叫道:“可敦,我来救你!”

    香妃看见窗外突然跳进一个黑衣少年来,不由吓了一跳,她赶忙拔出匕首,史存明向她一揖到地,说道:“可敦,我不是清宫的人,你不认得我吗?”香妃星眸一转,乍惊还喜的问道:“咦!你不是史壮士吗?你你,你怎会来到这里!”史存明道:“一言难尽,现在不是说话时候,娘娘跟我走吧!”香妃凄然笑道:“壮士,我还能够到什么地方去?国已破,君已亡,万里回疆沦为清朝的版图,无数族人做了靴子的降虏,我还能够苟且偷生吗?我不打算出去了,壮士,你走吧!”

    史存明听见香妃说得悲痛凄凉,不禁流下眼泪,他哽咽道:“可敦……”史存明本来想劝解香妃几句,把她救出清官,香妃凛然说道:“壮士,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决意拼了这条性命,把一腔热血洒在清宫,名垂千古,流芳百世。史壮上,你要成全我这心愿,你走!”史存明见香妃执意不肯跟自己走,自己也没有带她逃出清宫的把握,只好黯然说道:“可敦既然不肯,小人告退!”他沉默地走到窗前,正要纵身跳出去,香妃忽然说道:“且慢!”

    史存明以为香妃回心转意,不禁心中一喜,问道:“哦!

    可敦,你你……”香妃正色说道:“我告诉你一个消息,金弓郡主孟丝伦已经被你师傅智禅上人救走了,你知道吗?”这个消息赛似晴天霹雳,史存明心弦震荡,颤声说道:“郡主被我师傅救了吗?这句话可当真?”香妃说道:“哪个骗你,你不是跟你师傅同一路的吗?怎的他救了孟丝伦,你完全不知道?”史存明知道无讹,不禁大喜,他还要详细问香妃,金弓郡主被救的情形,冷不防寝宫门外有人高声大叫:“刺客刺客!这里也有一个刺客!”

    原来乾隆帝刚才被香妃刺伤了左手背,由侍卫扶着出去的时候,伺候香妃的两个回妇,依照宫中礼节,把皇帝送出口廊,方才折回寝殿,忽然听见殿里有男子说话的声音,不由吓了一跳,一个比较胆大的回妇,偷偷向里张望,果然看见一个英气勃勃的黑衣少年,站在窗前跟香妃说话,这少年身边还带着佩剑,不是刺客是什么人呢?这回妇不假思索,返身直奔出去,高声大叫刺客,史存明蓦地惊醒,他一个箭步冲出寝殿,两个回妇见他提着明晃晃的宝剑追来,越发神魂俱冒,喊道:“救命啦!刺客要杀人哩!”

    史存明看见这两个回妇乱吵乱喊,不禁怒从心起,飞身过去,一剑一个,把两个回妇刺倒在地,她们在血泊里辗转挣扎,哑声嘶叫,少年壮士猛然醒起师傅平日教自己的峨嵋派戒条,第五戒是不准滥杀无辜,这两个回妇无拳无勇,跟自己也没有仇怨,自己怎的一下杀了好们!史存明骤然感到一阵良心内疚,就在他痴痴呆呆,不知所措的时候,长廊上灯光一闪,扑过两个人来,厉声喝道:“大胆刺客,居然混进深宫大内,胡乱杀人,快把脑袋留卞!”刀光一闪,一阵金风破刃之声,向史存明迎面扑到。

    这两个正是值卫宝月殿,保护乾隆帝的身边勇士白!”

    振和武铭光,他们走出回廊,听见回妇喊叫,立即折回,乾隆帝却由内监引着,召唤别的武士去了,史存明看见这两个清宫武士迎面扑来,满腔怒火陡然高炽,他把断虹宝剑一横,用了个“巧换金梁”的招式,迎着敌刃一削,首先扑过来的正是白广振,他用了个“丹凤朝阳”的招式,挥刀迎面砍落,史存明这一剑撩起,恰好撞个正着,叮当,白广振的刀登时削成两段,半截刀头跌落在铺了地毡的楼板上,白广振猛吃一惊,连忙转身,一着鸳鸯连环腿直飞起来,向史存明左胯踢去。

    史存明一剑断了敌刃,左脚跟在踏上两步,施展旋风掌的身法,举手一拳,“横闩铁门”,砰的一声,打中白广振的胸口,这一拳把他打得眼前发黑,胸骨全断,扑通咕咚,死在地上!武铭光又惊又怒,钢刀一挥,用个“横江截浪”招式,刀锋砍向史存明的双腿,史存明矫若猿猴,向上于跳,拔起六尺多高,武铭光这一刀贴着他的脚底扫过,轰的一声,砍在走廊边的朱红沉香木栏杆上,木屑纷飞。

    史存明更不容情,展开雷电披风剑法,身子凌空一翻,“雷电挥袖”,断虹剑二挥一扫,武铭光一颗脑袋当堂跟头颈脱离关系,砰砰两声,飞出七八步外,尸身仆倒,血涌如泉,史存明在三回两合之间,杀了乾隆帝两个近身的侍卫,怒火方才稍泄,他倏的折转身来,正要返回香妃寝室,诘问自己师傅拯救金弓郡主的经过,可是回廊外面脚步杂沓,人声如潮,清宫武士纷纷抢进了宝月楼,史存明知道不能够恋战,长啸一声,身子直窜起来,双脚向回廊边的朱红栏杆一点,翻出宝月楼外,一溜烟逃去!

    少年壮士这一窜出楼外,立即听见喊声震天,数十名清宫武士,抄着人工假沙漠东西两边,直杀过来,史存明知道这里纵横五里之内,所有楼房已经拆平,浩浩黄沙,一望无际,没有掩蔽,实在不便逃走,索性折转身来,跑向宝月殿的东面,这一带的殿字是坤宁宫,也是皇后住的地方,花木扶疏,一连串的亭台水榭,史存明拣着花阴树底,连连飞窜,不过他最大的毛病就是对清宫里的一切完全陌生,因为紫禁城的地方太大了,崇楼杰阁浩如烟海,连绵榨比不断,史存明连东西南北四个方向也分不出来,见路便跑,不知不觉,已经越过十几重宫殿,到处人声嘈杂,灯火通明,史存明简直没有地方躲藏,他不禁叹了一口气道:“难道我史存明生死有命,不死在回疆战场上,今日注定命丧此处?”

    话未说完、远处的屋顶上,现出几个红袍人影来,兔起鹘落,其疾如风,望着自己奔来,史存明吃了一惊,想道:“这几个人怎的穿着红袍,难道他们是雍和宫的喇嘛?”他刚才听见大内总管向乾隆皇帝说,雍和宫喇嘛个个本领高强,连飞龙师大那样武功造诣的人,尚且在三几个回合之内,失手被擒,自己如果撞着了他们,蔫能幸免。

    少年壮士不禁心胆俱寒,可是转念一想,一个人生死有命,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既然没有法子逃走,顶多拼却一死,死也死得轰轰烈烈!史存明想到这里,振作起一股勇气来,止步不走,那几个红衣人影疾如奔马,顷刻之间,已经到了少年壮士面前,果然是清宫的喇嘛憎,一共是四个人,身着大红袈裟、头戴昆芦帽,他们并不立即扑上,分开四面一站,扼住了东西南北的逃路,北面一个豹头浓眼,赤红脸面的中年喇嘛厉声喝道:“小子,你单身一个,胆敢擅闯宫庭,也算得上是英雄好汉,可是你今天遇见了佛爷爷,别想跑了!好好的弃剑受绑,佛爷爷还可以念你年少无知,在皇上面前说几句好话,饶你死罪!”

    这中年喇嘛正是清宫喇嘛里面第二名好手伽叶禅师,原来雍正在二十多年以前,在深宫里半夜暴死,给侠客砍了脑袋,乾隆帝登位之后,深怀戒惧,恐怕汉人里的高人剑客,用对付雍正的手段来对付自己,不借重礼延聘了西藏天龙派的喇嘛到北京来,优礼款待,还把雍正旧日做四皇子时居住的府邪,改名叫雍和宫,给他居住,利用这批精通武艺的喇嘛,拱卫宫廷大内。

    雍和宫里面喇嘛总共有四百名之多,以阿难陀尊者和伽叶禅师二人为首,阿难陀尊者是天龙派的掌门,伽叶禅师是他的师弟,他们的身分和武功,比起跟随兆惠征伐口疆的天籁禅师,雷木大师之流要高得多,清宫一连两次发现刺客,伽叶禅师勃然大怒,亲自带领座下三个徒弟出动,帮助宫中侍卫兜截刺客,恰好把吏存明圈住,番僧看见史存明是个二十岁左右的少年,不由起了轻敌心理,居然说出狂傲的话来,要史存明弃剑就缚。

    史存明怒火冲天,骂道:“放屁!大丈夫宁死不辱,哪个人要你求情,看剑!”身随声发,剑跟臂扬,嗤的一剑,施展雷电披风剑招,“电光照岭”,嗤的一剑,照准伽叶禅师分心便刺!

    伽叶禅师嗷的一声怪笑,双掌合一,似揖似拱,骤然双掌一分,作势牵引!史存明这一剑本来迅如急电,被伽叶手掌一牵一引,他手中剑竟然像磁石吸铁似的,向左一歪,史存明不禁大惊!这番和尚内功十分厉害,他急忙一擦背,把剑收回,伽叶禅师呵呵狂笑道:“萤火之光,也来卖弄,小子,还是认命了吧!”

    史存明咬牙切齿,“迅雷贯木”刷的又是一剑,截斩下路,伽叶禅师双掌一招,使个“推窗望月”,照样一牵一引,这回吸力更大,史存明重心不稳,站不住脚,连人带剑,直向番僧怀里撞去!

    伽叶禅师大喝一声:“小子躺下!”倏的一掌,照史存明背心命门穴打落,番僧出掌如电,拍的又是后心重穴,以为这一手对方万万躲闪不开,应掌而仆,哪知道史存明今晚夜入清宫,穿了金丝火猴毛的背心,这背心非但刀枪不入,而且可以阻挡拍穴点穴一类功夫,少年壮士就在伽叶禅师掌力一沾自己背心的刹那,使出地缺叟传授的旋风掌来,脚步一拐,倏然转了方位,右手一剑,疾刺他的胸腹,左手一掌,猛向伽叶禅师面上打去,这下剑掌并用,伽叶禅师险些被他击中,番僧大吃一惊,连忙用个“回龙归壑”身法,向左一转,史存明走了空招,掠过伽叶头顶,双脚一点树梢,就要飞身逃去!

    哪知道史存明刚才掠出两丈,背后呼声风响,伽叶禅师竟然在一刹那间,追扑过来,如红云一朵,自天而降,人未着地,掌力先到,史存明吃他掌风一震,当堂翻了一个跟头!

    好在他有金丝火猴毛的背心,挡了一下掌力,不然的话,已经受了重伤,史存明用个“鲤跳龙门”的身法,一翻身跳起来,伽叶禅师疾如飘风冲到,喝道:“小子,你还不躺下!”双掌一牵,正要使出大力金刚掌法,把他再次震倒,史存明反手一剑,他这回用了飞龙剑里面一着“神龙掉尾”,刺向番僧胸膛,快捷无伦,伽叶禅师估不到对方年纪轻轻,剑法如此奇诡,立即吸胸一凹,长袖伸处,竟用天龙派绝技“铁神功”,一下把史存明的来剑卷住。

    史存明遇了险招,又使出天池三怪教的旋风掌来,身移步换,呼的一声,向伽叶禅师的后脑勺打去,伽叶把头一低,左臂倏地伸前,骈指如戟,一着“游龙探爪”,勾向史存朋持剑手腕的脉门,逼他弃剑出手,史存明的旋风掌法,却是天下无比的怪招,一击不中,立即反手一拍,叭叭两声大响,伽叶禅师右边耳门当堂吃了一掌,耳朵嗡嗡,铁袖功登时收敛,史存明趁敌人压力稍松,反剑一撩,嘶嘶两声,断虹剑刺了出来,伽叶惮师的衣袖也被割掉一截!

    番僧估不到这后生小子这样难斗,自己三番四次施展厉害煞手,兀自弄他不倒,不禁勃然大怒,他忽然想起史存明剑法还欠精纯,只有那几路奇怪掌法,不可轻视,伽叶禅师陡的大喝一声,身子滴溜溜的转了几圈,蓦然间双掌一分,使出天龙派的“八卦迷宫掌”来,这路掌法跟地缺叟的旋风掌同出一脉,专由多方面不同的角度出手,大兜圈子,四面八方进击敌人,史存明虽然学了天池派的绝技,究竟功候还浅,何况陷在龙潭虎穴里面,心理上未尝没有多少顾忌,多好本领,也要打个折扣。看见番僧狂风骤雨一般,一个人化为八九个人影,拳风呼呼,四方八面攻来,腿风拳劲所到之处,真个有排山倒海之势。

    史存明吃惊不小,他展开断虹宝剑来,左支右拒,跟伽叶禅师斗了二三十合,伽叶突然找着史存明一个破绽,右手袍袖一挥,又用铁袖功绝技缠住了少年壮士的宝剑,运内力狠一牵引,史存明一个踉跄,向前倾跌,番僧有了这次经历,不用重手击他背心,横时穿掌,“钟鼓齐呜”,呼的劈向史存明的左太阳穴,眼看少年壮士就要丧命在这一掌之下。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殿顶蓦地一声长啸,厥若龙吟,飞落一个白须长眉老僧,这老和尚来得好快,眨眼间到了,伽叶禅师陡觉自己腕时火辣辣地,像被铁棍扫了一下,不禁又惊又怒,番僧在盛怒之下,更不理会老和尚是什么人,“金龙抖甲”反手一掌,劈向老和尚的胸膛,番僧这回手一甩之力,十分沉重,足有数百斤的力量,哪知老和尚的本领大得出奇,胸脯一凹,上半截身微向后退,左手骈立四指,拇指下垂,照伽叶禅师右臂“曲池穴”一敲,这是峨嵋派绝技“拂云手”,伽叶禅师被他这样一敲,右臂登时酸软无力,垂了下来,缠住史存明宝剑的衣袖也放开了!

    老和尚左足一起,把伽叶禅师踢出俩丈以外!他这一脚还用了“脚踢点”的撞穴法,登中番僧右胯上的“布市穴”,伽叶咕咚一声,跌倒在地,不能动弹,史存明一看这老和尚的形貌,不禁大喜欲狂,高声喊叫:“师傅!原来是你!”这老和尚正是在易州西陵救了金弓郡主的智禅上人,不知怎的,今天晚上突然到了清宫,及时救了史存明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