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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节

    然而破军低声自语,却仿佛根本没有期待阶下的任何人回答:“苏摩他,一定伤得很重吧?”云焕嘴角浮出一丝笑意,“神庙上那一战之后,他已经无法支撑下去了……呵呵。只有我知道他到底为什么受伤,又受了多重的伤!”

    他低语:“我只是奇怪,他为什么居然到现在还没死?”

    新晋的将领们面面相觑——少帅是说海国的领袖已经濒临死亡?他又是如何得知!

    云焕沉吟片刻,霍然抬起头,目光落在川胤将军身上,提高了声音:“下一步,就是要把龙神长久拖在泽之国!不要在意伤亡,要不停的发动攻击,让复国军没有喘息的机会!决不能让海国有机会抽调兵力和空桑人汇合!”

    “是!”属下领命而退。

    云焕俯视着夜色里静谧的镜湖彼岸——那里,北方尽头的神庙里,六座无头尸体化成的结界上,联通着无色城。他低声喃喃:“至于无色城里的冥灵,的确是个棘手问题……白璎拥有几乎可以和我媲美的力量,如果真岚又解开了全部六合封印,事情就难办了——幸亏他们也只拥有夜的战场,我方的压力也会减轻一半。”

    “我会亲自盯紧无色城的动向,这事你们不必插手——也无力插手。”他揉了揉眉心,疲倦的喃喃,“好了,如果没有别的事情,都下去吧。”

    诸将齐齐点头,都有长出一口气的轻松:“是!”

    众人鱼贯而下,依次从飞索返回白塔顶。然而,在那一行人中,忽地有人迟疑着立住了脚,站在了舱室里。

    “禀少帅,”留下的还是季航,待得所有人都退了方才单膝跪地低声禀告,“属下奉少帅命令,已经将明茉送离了帝都。”

    “哦?”云焕微微一怔——这几日军务繁忙,他早已忘了这件事,“去了哪里?”

    “少帅说送的越远越好,属下便让风隼将其送去了西荒的空寂城。”

    “呵,还真是远……”云焕忍不住地笑,“季航,你打的好算盘。我知道你刚刚被拥立为族长,长房全数被杀,包括罗袖夫人和她的男宠——你心中有愧,也是恨不得永远不见明茉吧?”

    “属下不敢。”季航只是低声,“空寂城里的宣武将军,也是巫即一族的外戚——属下以为明茉夫人去了那里,好歹有个投靠。”

    “哦?是么?空寂城……”云焕喃喃,一时间仿佛触动了什么心思,眼神空茫起来,“算了,去了那里也好——永远不要再回来了。”

    “回来了,只会成为战火中的灰烬而已。”

    在那些将领退下后,迦楼罗机场里重新恢复了一贯的平静。

    潇坐在金座上,炼炉里的红莲之火还在熊熊燃烧,锻烧着成千上万的魂魄,渐渐凝成一颗若有若无的血色灵珠——然而,她脸上的表情是如此痛苦,仿佛火里燃烧着的是自己的心。

    “看样子现在炼化的魂魄还不够,抵不上如意珠的力量。”云焕看着血腥遍布的大地,漠然地屈指计数,“是要再等一等,让那些家伙都聚到叶城来吧,然后来一场大战——再多死一些人,才能收集足够的力量。”

    迦楼罗不易觉察的微微一颤,潇脸上露出苦痛神情,却不敢开口说一句话。

    “对,还有这个,”云焕忽地想起了什么,从怀里取出一物,“一起炼了吧!”

    “镇魂珠?!”潇失声,感觉珠子刚一拿出就有邪异力量汹涌而来。

    “罗袖夫人给她女儿的陪嫁之一。”云焕懒懒开口,手指一弹,送入了火焰之中,“虽然比不上如意珠,应该也是个好东西。”

    “不……”潇失声,却已经来不及阻拦。

    镇魂珠落入火焰,红莲之火忽然转为黑色,竟然凭空蹿起一丈高!迦楼罗发出一声呻吟,似有苦痛,庞大的机械由内而外起了一阵颤栗。

    “主人……这东西太过于阴毒,”潇的声音也带了颤栗,“只怕难以控制。”

    云焕却不以为意:“从新死的人里炼取生魂,难道就不阴毒了么?潇,你不要怕什么难以控制——有我在,怕什么?”

    他的手落在鲛人的肩膀上,带着不容置疑的稳定和冷酷——那双染尽了千万苍生性命的手上仿佛有神奇的力量,潇全身的颤栗渐渐平定,温驯地低下了头。

    潇沉吟许久,终于怯怯开口:“主人……有一件事求您。”

    云焕有些意外地抬起眼睛,审视着这个一贯温驯的傀儡:“说。”

    潇的声音有些颤栗:“听说……听说您下令,要把帝都内所有鲛人奴隶杀死?求求您,饶了他们吧!”她眼里有泪水落下,化为珍珠:“只要他们臣服于您,您就饶了他们吧!”

    云焕霍然变色:“谁让你来求情的?又是谁告诉你这个消息?!”

    潇一颤,无语,脸色苍白。

    “听着,我不会饶过那该天罚的一族!”云焕低下了头,捏住她的下颔,一字一句的回答,“潇……你是例外,但不是所有鲛人都和你一样!——你问我为什么不宽恕?因为正是你的族人,在我眼前杀了我师父——杀了我在这世上最爱的人。”

    他的声音出奇的低微,说到最后一句已然轻如梦呓。然而这样反常的语气却让潇再也禁不住地浑身颤栗,脸色苍白如死。

    “更可恨的,是她令师父至死都怀疑我……”云焕的声音里有某种奇特的森冷,静默地渗透开来,宛如夜的黑暗在蔓延,“我可以被任何人冤枉、被任何人否定,唯独不能忍受被师父这样对待——你知道么?在她最后说她原谅我时,我真的想死……就连落在辛锥手里,或者看到我姐姐死去,我都不曾有这样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