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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那二人搀看小红,走了十步。

    南清清双却举步向前,边走边寻思着,如何退敌?如何挟带小红脱身?

    只走两步,一股劲风迎面扑来,以她的功力,只要一个鹞子翻身,足可闪避,只可恨后面悬崖峭壁,她若是再退便要粉身碎骨,哪还容她鹞子翻身?

    她只觉细砂般的东西骤雨般袭来,眼睛一阵剧痛,人一个踉跄,双手立刻被抓住,接着双脚也被扣住,她挣脱,却是挣脱不得。

    耳边听得陈总管狂笑道:小侯爵,省省力吧!这下你成了瓮中鳖了。

    南清清和小红被押回东州王府,人跟囚犯没有两样。

    人被锁在囚车里,外面罩着帘幔,前头两匹快马拉着,两辆囚车在戒备森严下,一路颠簸回到东州王府。

    囚车一入王府,直入大门,进前院,有人呼喝道:侯爷府小侯爵到!

    东州王打中门疾步而出,看一眼身旁的独子高承先,道:你媳妇来了。

    一使眼色:去啊!

    高承先走近,一掀帘幔,陡地色变,怒冲冲道:这就是我们的待客之道?

    东州王向侍卫道:请出我们小侯爵。

    两侍卫将帘幔拉开,露出铁栅囚车来,车里的南清清面如死灰。

    侍卫开了锁,东州王近前道:清儿,委屈你了。

    南清清狠狠瞪他一眼,默不作声。

    秋平!

    侍妾秋平笑盈盈应声而来:王爷,这么一个娇嫩的女孩家,不太委屈吗?

    本王看着也心疼,只是清儿身怀兵符,若被居心叵测之辈劫去,岂不糟糕?现在好了,清儿既已平安归来,你领她去沐浴更衣,本王今夜要摆酒宴为她洗尘。

    是!秋平为小侯爵效劳。作个请的手势,南清清兀立不动。

    清儿。东州王笑道:别见外,这是你的婆家。

    南清清咬牙切齿道:打我爹南俊侯爷遇害后,清儿已没有婆家。

    好你既如此绝情,也怪不得本王了。东州王拉下脸来:秋平,搜她身,取出两样东西来。

    小侯爵,得罪了。秋平伸手欲解开南清清的黑色劲装领口,南清清虽被捆住手足,仍有回旋余地。她抬起手肘撞向秋平,秋平踉跄倒退了几步。

    东州王一使眼色,两名侍卫立即奔上前去,紧紧抓住南清清手臂。

    秋平拉开她领口,果然有两样东西。

    秋平抓出来,在她面前摇晃:小侯爵,这可是兵符和密折?

    南清清面容惨然,恨恨道:是又怎么样?仰起脸对天惨笑,嘴里说:爹,清清无能,不但未能报您的血海大仇,如今两样东西都落入人手,清清只有含恨

    高承先蓦地窜上前来,一把抓住她下颚,叫:清清,你别傻!你别傻!

    就在这一刻,院墙外一声惨叫,众人正惊疑,忽见一白一灰两身影自院墙一闪而下,两人都戴大笠,看不清脸面,从灰色身影,可明显看出穿袈裟、僧鞋。

    只见灰衣人如疾风般跃向秋平,迅即出手,夺去她手中两样东西,接着一言不发纵身一跃,南清清不觉目瞪口呆。

    侍卫们拔腿急追,被白衣人挡住,灰衣人毫不迟疑,跃墙而去。

    就在此时,墙头百箭齐发,落如雨下,乱箭之中,白衣肩中一箭,但他奋力一跃,瞬间不见踪影。

    追!东州王气急攻心,大叫:给我追!

    不明白灰衣人来路,东州王困坐愁城,陈总管外边忙了好半天,匆匆回到王府。

    东州王劈头就问:查出来没有,一灰一白两人什么来路?

    陈总管沉吟一下,道:穿白衣那个,据说昨天路上曾相助小侯爵,至于那一身灰的出家人,属下正在查。

    东州王冷然道:若是查不出,附近出家人全抓起来,本王不相信那灰衣人会上天遁地不成!

    属下也这样想,只是方圆数百里寺庵不下数十座,那出家人若只是云游而过,岂不徒劳?

    东州王一愣。

    依属下看,一白一灰两个,小侯爵心里有数。

    东州王沉吟一下,说:只怕她不肯说。

    属下有办法让她领我们去找。

    哦,东州王急问:什么办法?

    放了她,横竖东西没有了,留人无益。她一旦离开王府,势必去夺两样东西。

    说得不无道理,只是,轻易放她,怕要引她生疑。

    无妨,自然有人去放她。

    两人心照不宣笑了。

    隔日夜晚,牢房果然有动静。一个蒙面人潜入牢房,连续打昏数名牢卒。

    南清清和小红愕然相对。

    蒙面人打开铁锁,叫道:快!

    南清清看蒙面人一眼,冷然道:你是高承先?

    蒙面人不语,适有一名狱卒出来,举刀砍向蒙面人,蒙面人一闪,顺势一拍他背,那狱卒摇晃倒下,蒙面人叫:快走!

    南清清一拉小红,迅速跟出。

    一出去,即遇五名巡查,三对五,立即打起一场混战,不多时,几名巡查纷纷被撂倒。

    迎面忽又遇一伙人,慌急之下,三人给追散了。

    南清清月下闪闪躲躲,七折八拐,到见一座小别院,南清清眼看已无路可逃,只好背贴着墙,默无声息翻进小别院中,藉着月光一看,别院中花木扶疏,甚是幽雅,南清清摸索到窗边,听到里面有人低声交谈,南清清手沾口水,弄出一个小眼,望里一看,屋里二人对坐品茗。那二人,赫然是东州王和陈总管。

    隐约听东州王道:事不宜迟,免得兵符和密折到了九千岁那儿,事态就严重了。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王爷

    我清楚,就这么说定,九千岁寿辰,再好不过

    是,解决九千岁,什么都好办。

    声音越来越小,后面的谈话听不清楚。南清清兀立不动,连吞吐气息都小心翼翼。

    好半晌,听到脚步声,丫环出来开门,陈总管出别院去了。

    有一个满头珠翠,满脸娇艳的女人出来,原来是秋平。

    那女人挽着东州王的手,进屋里去了。

    南清清等屋里全然静寂,才摸索着找僻静地方走。

    王府尽管院落辽阔,却时时有人四处巡查。

    南清清乘虚窜向院墙,身子整个趴在院墙上,院墙之外,约莫相隔二十步,便有守卫一人。

    南清清趴着前行,到一处,突被发现,南清清奋不顾身一跃下墙,边跑边退,且战且逃,正歇着喘气,黑地里忽然有人打树上跃下,南清清凝听着,一掌击去,对方叫:是我。

    南清清一愕,待看清楚,原来是陆羽客。

    你怎么

    陆羽客竖起指头,嘴巴嘘了一声,说:跟我来!

    原来陆羽客将马拴在前方,两人牵了马,南清清问:那天那灰衣人呢?

    陆羽客摇摇头:这出家人来路不明。

    来路不明,你们怎会联手?

    兵符和密折的诱惑太大了?

    南清清倏然沉下脸:你到底是谁?

    至少在此时此刻,是友非敌。

    好!既然是友非敌,借你的马用用。

    你去哪里?

    你无权过问。

    我知道,你是去倏然举起双手,有人应声而倒,南清清讶道:这是

    我的小侯爵,你还没逃出王府前,至少有一百人在王府外候驾了。

    南清清愕住了。

    入夜以后,这附近可热闹啦!每棵树上都有人,不管你逃往何处,总有人舍命相随。喏!又一举手,两人应声仆倒。

    陆羽客轻松一拍双手:好了,这下你该告诉我,这会儿,你想去哪里?

    南清清不语。

    陆羽客突然接近她,在耳畔道:青云庵吗?

    南清清大惊:你

    那地方甭去也罢。

    为什么?

    你若去,难免引来一场热闹,出家人可是不爱热闹的哦。不如让他找你。说着一拍马背:好了,上马吧。咱们两人一骑,不介意吧?

    南清清跃上马去,突然问:你见着小红没有?

    除了你,谁也没见着。说罢也跃上马背。

    沿途竹林一丛一丛,陆羽客人在马上,却不肯安份,手握铁扇,随兴之所至击打路旁竹丛,一丛又一丛的竹倒下来了,只是俄顷,后边便听得人仰马翻的嘶叫声,陆羽客大笑:现原形了!又骂道:跟屁虫!

    座骑在小路上迂回前行,才走了一半,又掉转马头,在附近兜转,南清清讶道:你做什么?

    逗逗那些孙子们乐乐!说着一拉缰绳,南清清讶道:做什么?

    换辆舒适马车!跳下马去,从隐蔽的地方拉出马车来,正色道:连夜进京。

    可是

    放心,了空师太在前头等你!

    南清清又惊又喜:你究竟是谁?

    早晚你会明白。

    可是

    有一个人不知你识与不识?

    南清清讶道:谁?

    范淮。

    范淮?

    南清清悲喜交集:怎不记得,小时候他教我练过武,后来我爹将他调离侯爷府。

    做一名副将?

    南清清点头,怅然道:从此以后,再也没见着他。莫非你知道他在哪儿?

    他在九千岁府里。

    南清清惊喜交集:怎么会?

    他是九千岁的贴身侍卫。

    这么说,你也是

    马车藉月光觅路前行,一路陆羽客驭车,到得一处小镇,已是天明。

    陆羽客从镇上雇来一名马夫,继续驭马前进。

    两人各据一隅打盹。

    朦胧间,陆羽客听得南清清叫:你看!

    一掀帘子,就在数十步之遥,十数人围攻一个灰衣人,陆羽客先是一怔,继而一笑:不干我们事!

    你看清楚,那是灰衣人。南清清叫着,喝令马夫停车。

    进京重要,管他什么灰衣人。

    你南清清一挺腰干,正要翻身下跃,陆羽客紧紧抓住她胳臂:慢点!

    你凭什么拦我?

    你要去取兵符和密折么?

    当然。

    那灰衣人对你已不重要了。

    为什么?

    因为,兵符和密折不在那儿。

    谁说的?

    我说的。朝前头窗口叫:马夫!继续上路!

    你安的什么心?

    伸手一揪陆羽客前襟,触及胸前藏放之物,心中一动,一扯领口,掏取出来,竟是玉佩和卷成小小筒状的密折。

    南清清一脸惊愕,满怀狐疑,随口叱道:好个陆羽客,你竟居心叵测。

    陆羽客一笑:反正要物归原主的。给你罗!

    说!南清清咬牙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陆羽客。

    东西怎会在你这儿?你为什么早不物归原主?

    这两样玩意儿,灰衣人交给我的,至于为什么早不物归原主?很简单,离京城还有一段路,到了再交不迟啊!

    南清清没工夫听你油嘴滑舌,闪开!

    你哪去?

    灰衣人既曾相助于我,岂有袖手旁观之理!

    话是不错,只是,那灰衣人身手了得。陆羽客一掀帘子,微笑道:我没说错吧,瞧瞧,那些家伙不堪招架,每个人都狼狈极了,灰衣人早已不知去向。

    南清清一看,果然不见了。

    歇着吧,小侯爵,灰衣人吩咐过,少抛头露面,以免横生枝节,至于灰衣人嘛,身手好,正好舒舒筋骨,顺便耍耍东州王府那些蠢辈。

    南清清愕然盯住陆羽客。

    我们,是友非敌。

    马车忽然簸几下,陆羽客喃喃道:奇怪,这里路径一向平坦,怎么

    忽然他闻到一股异香,逐渐地香味浓了起来。

    他检视一下,向南清清一使眼色,低声道:我十岁时的玩意儿。

    南清清抬头一看,有烟从车篷的一个小洞眼冒出来。

    陆羽客一掀帘子,顺手摘下路边芋叶,卷成筒状,一端抵住洞眼,另一端伸出车厢外。

    当马车停下,两人都已陷入酣睡状态,窗帘被掀开时,除了马夫,还有两名持剑的汉子。

    马夫手里亮出绳子,屈身逼近,陆羽客一伸懒腰,喃喃道:嗯!这一觉睡得真香。

    讶异地向那三人瞥了一眼,又转身微笑看南清清:继续睡吧,一切有我陆羽客。

    话刚说完,他已拳脚齐发,先将首当其冲的马夫打得踉跄仆倒,再转身对付两名持剑的汉子。一场打斗,不过两分钟即告结束。自始至终,陆羽客赤手空拳,连铁扇也没用上。三个人倒在地上哀嚎不止,陆羽客找棵粗大树干,用马夫的绳子将三人捆绑一起,临行笑对马夫道:六千两黄金若这么容易赚,本小生早发财了。

    跃上车辕,回头高声道:不碍事,继续上路!

    京城,九千岁府。一抵大门,陆羽客揭开头上大笠,向守卫道:兄弟,劳请通报,南俊侯爷女公子南清清和陆羽客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