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天仇回到座位,表演已完毕。
“电话打完了?”林玛丽悻悻地问他。
方天仇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目光却射向音乐台附近的那张桌子,只见庄德成已经在跟金玲玲说话。
林玛丽的眼光也跟着看过去,发现金玲玲赫然在座,不由显出诧异的神情说:“她也在这里?”
“嗯!”方天仇说。
林玛丽顿时悻悻然说:“我不愿看见这女人,方先生,我们走吧!”
方天仇不禁为难起来,他只好婉转说:“她在这里有什么关系,我们玩我们的,不理她就是了。”
“不!我看见她心里就别拗。”林玛丽乖戾地说:“要玩我们就到别处去玩,不然就请你送我回去!”
“那多扫兴……”方天仇真不愿遽然离去,以便知道金玲玲跟庄德成谈些什么。
可是林玛丽却已站了起来,生气说:“本来就扫兴嘛!有这女人在,什么兴趣也索然了。你要舍不得走,那我就自己回去好了!”
这一来可把方天仇难住了,走吧,就无法获悉金玲玲所谓的坏消息究竟是什么。不走吧,让林玛丽独自回去似乎不妥。
无可奈何之下,他终于陪着林玛丽离去。
走出夜总会大门,方天仇招呼了“的士”过来,问她说:“我们现在就回去?”
林玛丽笑笑说:“现在时间还早,我们到别家夜总会去玩玩好不好?”
方天仇虽然没有这份兴致,但不忍拂她的意,只好偕同她乘车到了“皇后大饭店”附设的夜总会。天下的事就有这么巧,他们还没坐下五分钟就见“黑骑士”的老二小朱,拥着个妖形怪状的女人走了进来。
方天仇刚才在想,好在林玛丽不知道小朱是谁,只要不跟他招呼,大概……
念犹未了,不料已被小朱发现他在座。
这家伙居然一点不知趣,偏偏从老远赶过来,好像阔别多年的老友那么亲热的招呼说:“哈啰,方兄,这真巧极了,我正想找你,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方兄……哦,这位是?”
方天仇对小朱的印象极为恶劣,根本不屑与他搭讪,只替他跟林玛丽介绍一下,便冷冷地问:“你找我有什么贵干?”
小朱望了林玛丽一眼,似乎碍于有她在座,不便贸然启口,笑了笑说:“其实也没什么,我们回头再谈吧!”
说完,他又向林玛丽打个招呼,便拥着带来的那个女人离去,径自去找座位。
待小朱一离开,林玛丽即问:“他是什么人?”
“无聊的家伙,谁爱理他!”方天仇说。
不料林玛丽却笑着说:“他不是说要找你吗,也许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当着我的面不好说,我看你还是过去跟他谈吧。”
“不管他去。”方天仇表示不愿理他,正好这时候音乐响起,于是向她笑笑说:“我们跳支舞如何?”
林玛丽欣然接受了他的邀舞,两个人便相偕走下舞池,随着优美的音乐婆娑起舞。
这是支慢四步的舞曲,她有些情不自禁地把脸依偎在他的肩上,使他们脸与脸之间的距离非常接近。
方天仇不是木头人,由这几天的朝夕相处,他已觉出林玛丽对他的感情,发现这位美丽的少女,已然对他孕生了爱意。
可是,他有着不得已的苦衷,无法接受这份感情!
本来林广泰也有意促成女儿和方天仇这一对,但当他获知方天仇在菲律宾已有了未婚妻后,只好打消了这个意念,但是他还没有机会向女儿说明。
而林玛丽也没有当面要求,说非嫁给他方天仇不可,当然他也就没有说明自己有了未婚妻的必要。
同时,他原打算明天一早就离开香港,他一走,时间自会把一切冲淡,大可不必自寻烦恼。正当他们相拥而舞,彼此默默无语的时候,忽然有四五个彪形大汉走了进来。
方天仇一眼便看出,这些大汉有些来路不正,不像是跑夜总会这种地方的人头。
只见他们目光四扫,仿佛是在找寻什么人,最后找了在小朱附近的一张空桌子坐下。
方天仇立刻对这几个形迹可疑的人物,暗中留意观察,发觉他们似乎是在对小朱监视。一曲既毕,方天仇刚要偕林玛丽归座,忽见小朱神色张惶付了账就拉着带来的女人匆匆离去,好像是惊觉了被那几个大汉在监视。果然小朱一走,那几个大汉连椅子还没坐热,便跟着离去了。
方天仇一看这情形,心知有异,急忙把林玛丽送回座位,向她说:“我马上回来。”
这时候他已顾不得林玛丽是否不悦,立刻急步追赶出去。
不料他刚追出外面,就听得小朱带来的女人发出一声惊呼:“啊……”
方天仇大吃惊,赶紧冲出大门。
只见小朱倒在那女人的脚前,而那几个大汉已登上一辆轿车,风驰电掣而去。
方天仇赶到小朱身边,惊见他的两胁各插进一柄匕首,留在外面的只剩下刀柄!
“小朱……”方天仇非常机惊,知道这时万万不能动他,急问:“他们是什么人?”
小朱两眼睁得通圆,把嘴连连张动了几下,却是发不出声来。
由于那女人的呼声,早已惊动了里面的职员,涌出一大群人来查看发生了什么事。
方天仇当机立断,向赶出来的饭店经理说:“快叫救护车!”
经理眼见凶杀案发生在大门口,早吓得没了主意,被方天仇一句提醒,他才急忙亲自去拨电话,通知了救护车赶来,立刻又向警察署报案。
这一来,整个“皇后大饭店”都惊乱成一片,夜总会里的客人纷纷出来,又是住客,又是食客,再加上街上行人围拢来看热闹,一时把大门口挤得人山人海。
直到警署派人赶到,才勉强把秩序维持住。
方天仇不愿被卷入漩涡,连忙挤出人堆,好容易找到了林玛丽,拉着她就走。
这才真正的扫兴了!
连林玛丽也再没心情玩下去,自动向方天仇要求:“方先生,我们回去吧!”
方天仇正求之不得,心想:只要你肯回去,要我叫你三声姑奶奶,我都情愿!
忙叫了街车,把这位姑奶奶送回了林公馆。
宋公治尚未离去,正在跟林广泰对弈消遣,见他们突然回来,两个人都觉得诧异。
“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林广泰不禁问他们。
林玛丽一言不发,生气地奔上楼去。
林广泰更莫明其妙了,忙问:“你们吵嘴了?”
方天仇只好摇头苦笑,把刚才发生的事告诉他们。
听完这段经过,林广泰认为小朱是“黑骑士”的人,难免不跟黑社会里的人物结怨,今晚一定是放单被人遇上了,趁机下手报复的。
这种凶杀事件,在他心目中已不足为奇,他觉得值得注意的,倒是金玲玲突然出现在银星夜总会,不知又在动什么歹念头,当即就要打电话给庄德成,问出个所以然来。
但宋公治却说:“依我看,‘黑骑士’的小朱,可能是有什么消息要告诉方兄吧?”
方天仇点点头说:“我也认为有这个可能,只怪我当时没有问小朱,否则就可以知道是怎么回事了。……现在我只有去找金胜保,或许他能知道。”
“现在去找他?”林广泰有些担心。
“事不宜迟。”方天仇毅然说:“我一向做事喜欢采取主动,不愿被人家找到头上来,所以必须争取时间!”
林广泰想了想说:“也好,你去找金胜保,我立刻打电话给老四。”
方天仇当即借用了林广泰的车子,离开林公馆,直接驾车来到“黑美人”酒吧。
金胜保没有在,经向酒吧的女经理询问,才知道“黑骑士”的人这几天都不曾去过,不知是转移阵地了,还是在忙些什么。
问了半天,那位女经理也不能确定金胜保的行踪,只能提供几个可能去的地方作为参考,至于能不能找到他,她却不敢保证。
她说的这几处,一个是开设在“杜老志码头”附近的地下赌场,一个是西营盘的水上花艇,金胜保对此乐而不倦,时常独自跑去寻花问柳。还有就是他形同虚设的住处,在石塘咀租了个简陋的木屋,经常是一两个月不回去一趟的。
除了这三个地方,当然金胜保还有很多的去处,但那就不是她所能知道的了。
方天仇不得要领,只好根据她所说的这三处,分别去碰碰看。
首先他选择了杜老志码头的地下赌场,按址驾车前往。
这地方还真难找,好不容易找到那巷口,车子却是无法驶进去。
方天仇只好把车停在巷口,走进巷子里去,一直走到巷底,才找到女经理告诉他的那个门牌号码。
这是幢旧式的石库门第,虽然建筑的年代已久,但却是门禁森严,仿佛什么显要人物的公馆。门外尚有两个把风的闲汉,眼光一直盯着走近的方天仇。
还没走近,一个闲汉已迎了上来。厉声喝问:“鬼头鬼脑地干嘛?”
“找人!”方天仇昂然地回答。
“找谁?”闲汉的态度也不客气。
“黑骑士的金老大!”方天仇直截了当他说明了来意。
谁知那闲汉把眼睛朝上一翻,一脸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气,大咧咧地说:“没来!”
方天仇本来忍住气,不想跟这种小人计较,但看他盛气凌人、不可一世的神气,心里实在气不过,不禁忿声问:“你们当家的是谁?”
闲汉倏地把脸一沉,嘿嘿地冷笑说:“你想干嘛?告诉你金胜保不在,就是不在,你管我们当家的是谁!”
“我不管自然有人管!”
方天仇也报以冷笑,说完扭头就走。
闲汉一听这话不对,赶了上来,喝声:“站住!”拦住了他的去路,双臂在胸前一抱,摆出一付要打架的样子。
方天仇毫不在乎地笑笑说:“看样子你是不让我走?”
“走?没那么简单!”闲汉把眼珠一弹:“你得先说清楚,究竟想来干嘛的,不说清楚就别想走。”
“我说得还不清楚吗?”方天仇不动声色他说:“如果你老兄耳朵有毛病,那我就再说一遍,我是来找黑骑士的金老大!”
闲汉突然大怒,怒喝一声:“小子,你敢骂人!”挥起一拳,照准了对方的脸击去。
方天仇根本没把这种角色放在眼里,从容不迫地把身子一闪让,避开了那闲汉的一拳,顺势捉住了他的手腕,用力往后一扳,再抵在背后猛朝前一推,那闲汉就踉踉跄跄地冲跌出去。
另一闲汉飞步赶到,及时把他扶住了,才算没有一跤栽倒。
“妈的,你小子还敢动手?”
那闲汉发了狠,返身又朝方天仇扑来。
另一闲汉也看出方天仇有两手,不是等闲之辈,唯恐同伴不敌,赶紧由侧面发动攻击。方天仇顿成两面受敌之势,但他依然从容不迫,直待两个闲汉同时扑近,才突然出手如电,双拳左右开弓,给了他们尝尝铁拳的滋味!
“哇……”
“哦……”
两个闲汉的痛呼声犹未落,方天仇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动作,双臂齐张,捉住了他们的衣领,猛力一拉,使两个人的头撞在一起,撞了个七素八晕,几乎昏倒过去。
没等他们站稳,方天仇已冲到了门口,抓起门上的铜环连连敲着。
这种旧式建筑未装防盗眼设备,所以外面才派了两个把风的,如果发觉情况不对,立刻就以装置在墙角的电铃通知,里面的人便会采取应变措施。
现在里面未得把风的警告,听见有人敲门,以为是有赌客上门,随即把门开了条缝。
方天仇的动作奇快,伸手猛力一推,人已跨进了门里,不等那开门的大汉发问,便问:“当家的在吗?”
那大汉正要怒责他的鲁莽,被他先发制人,没头没脑地一问,也不知方天仇是老几,只好回答:“在,在里边……”
方天仇冲他笑笑,就径自大摇大摆的往里走去。
这时外面把风的两个闲汉已冲来,大叫声:“拦住那小子!”
开门的大汉不由一怔,但已拦阻不及,眼看着方天仇已经穿过天井,走进了里面作为赌场的大厅。
他不禁惊问:“那小子是干什么的?”
把风的闲汉怒声说:“谁知道他是干什么的!你怎么不问一声,就随便开门让他往里闯?”
开门的大汉不服地反问道:“你们在外面是干吗?又不给我个通知,我知道他是谁!”
把风的闲汉真是哑子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事实上是他们理屈,只好憋着一肚子气说:“闲话少说,你赶快跟进去看看,立刻通知万老大,我们还得在外面把风,恐怕那小子还带了人来。”
大汉一听顿时大惊,再也无暇跟他们争辩谁是谁非,慌忙关上了大门,急急赶到里面去。
方天仇一进入大厅,只见里面人头钻动,乱哄哄的,少说也有五六十人之众在豪赌,另外还有些“抱台脚”的保镖打手之类的角色。
这里因为是地下赌场,大概是怕被警方突击,所以赌具以牌九为主,设有四桌之多,另外一桌是押“宝”的。
同时,来这里赌的,全是下层社会的九流三教人物,除了贩夫走卒,就是码头上的苦力,还有那些在三尺地面上混生活的小角色,没一个像样的!
方天仇西装革履,风度翩翩,一走进来就引起了“抱台脚”的注意,一个个全对他虎视眈眈,露出怀疑的眼光。
他却是若无其事地欣赏这一幅“赌场众生相”,看一个个患得患失,赢的喜形于色,输的愁眉苦脸,真是洋洋大观,好一个现实的人生写照。
其实他是在等这里的主持人出面,果然不出所料,还不到一分钟,那开门的大汉已领着个穿短装的平头中年人,来到他的身旁。
平头中年就是这地下赌场的老板万大海,他朝方天仇打量了一眼,上前在他肩上轻轻一拍说:“老兄很面生,不知是那位朋友介绍来的?”
方天仇笑笑说:“兄弟是来找金胜保的。”
“哦?”万大海似信非信他说:“老兄是?……”
“我们是朋友。”方天仇说:“今晚有点事要找他,听说他可能在这里,所以兄弟特地来看看,不知道他在不在?”
“来是来过。”万大海说:“可是现在不在!”
“真的?”方天仇有些失望,但他仍不死心地追问了一句。
万大海顿时沉下了脸,怫然说:“老兄这句话问得很不够意思吧?在就是在,不在就是不在,什么真的假的,难道我万某人还说谎不成!”
方天仇尽力避免发生不必要的冲突,笑笑说:“抱歉,兄弟只不过随便问了一声,并没有别的意思,既然金胜保不在,那么兄弟就告辞了。”
不料万大海却冷声说:“慢着!老兄无缘无故跑来撒野,动手打了我的人,难道连一句交待也没有,就这么一走了之?”
方天仇理直气壮地说:“万老大不能听信片面之辞,似乎应该先问清楚,究竟是谁先动的手吧!”
“他们是职责所在!”万大海来了个强词夺理。
方天仇也不甘示弱,昂然大笑说:“那么兄弟只好解释是自卫了!”
“很好,很好,嘿嘿……”万大海狰拧地笑起来。
“兄弟已经交待过了,”方天仇说:“现在可以告辞了吗?”
万大海寒着脸,嘿嘿冷笑说:“老兄的交待未免太草率了吧?”
方天仇看他是存心留难,不由忿声说:“万老大要如何才算交待,请吩咐一句,我方天仇照办就是了。”
“方天仇?……”万大海重又默念了一句。
这名字突然使他怔住了,只见他忙把脸色一变,抱拳而笑说:“抱歉抱歉,兄弟真是有眼不识泰山,不知道是鼎鼎大名的方兄光临,刚才多有冒犯,请千万不要见怪……”
方天仇被他这前倨后恭地一客气,反而弄得不好意思起来,忙说:“万老大说哪里话,怪只能怪兄弟急于要找金胜保,所以一时失手……”
万大海这时改变了态度,轻声说:“方兄请到里边来,兄弟有几句话奉告。”
方天仇看他的神情,似乎有什么秘密话要说,当即点点头,跟着他走到大厅后面的一间小室。
万大海招呼他坐下了,然后神秘地说:“金胜保最近好像有些心神不定,在我这里待了好几天,看情形可能是有人要找他麻烦……”
“今天也在万老大这里?”方天仇暗喜有了眉目。
万大海点点头说:“这几天他可说一直在我这里,连门都没出过。可是在方兄来的前半个小时,他突然接到个电话立即就匆匆离去了。他前一脚刚走,不到五分钟就有几个人来找他……”
“什么样的人?”方天仇急问。
“都是生面孔。”万大海说:“他们自己说是金胜保的朋友,可是我看情形不像,所以没敢对他们说实话,只说金胜保有时来我这里玩,但最近几天没来过,他们大概也知道我这里不能随便撒野,才无可奈何地走了。”
“那么万老大一定知道金胜保去哪里了?”方天仇充满了希望地问。
随即掏出香烟来,敬了万大海一支替他点着。
万大海吸了两口烟,犹豫了一下,才说:“如果我不是久仰方兄的大名,知道方兄是位仁义朋友,兄弟是绝不会说的……方兄可知道他的‘窝’?”
“知道。”方天仇立刻把女经理告诉他的地址说了出来,并且问他:“他会回那里去?”
万大海也不敢确定,金胜保是否这时候回到了他住的地方,不过他强调说:“据我看,那个电话一定是他的弟兄打来的,通知他有人要来这里找他麻烦,他得了警告就急急离去,怕被那几个人撞上……这时候嘛,八成是躲在他的‘窝’里了。”
“难道他不怕人家找到那里去?”方天仇觉得有些怀疑,照理说,金胜保藏在这里比较安全,万大海只要跟他够得上交情,照样可以把那些人应付过去。
就是万一被人撞上了,万大海能出面挺一挺,总比躲在住的地方安全多了。
但万大海却有他的看法,正色说:“不瞒方兄说,金胜保的那个窝除了他自己的弟兄,没几个人知道,也许他认为藏在那里反而比我这里安全,方兄如果有急事要找他,不妨去撞撞看,很可能会在。”
“好!我去撞撞看,谢谢万老大的指点了。”
“哪里话,方兄没事欢迎过来玩……”
方天仇当即告辞,由万大海亲自送出了大门,直到目送他出了巷口,才返身走进面去。
登上车子,方天仇立刻急急驶往了石塘咀。
按照女经理告诉他的地址,终于在坚尼地城海旁的附近,找到了那间简陋的木屋。木屋外有道残缺的矮墙,方天仇的车子才一停,便瞥见原来亮着的灯突然熄灭,由这一点证明,金胜保可能是真躲藏在木屋里了。
方天仇不禁暗喜,立即下车,跨过那道形同虚设的矮墙,走到木屋前。
“金胜保!”他叫了一声。
木屋里无人答应,半天也未见有任何动静。
方天仇不免觉得有些奇怪,刚才木屋里的灯还亮着,显然是由于他的到来才突然熄灭,足见屋里一定有人,而这里是金胜保的住处,里面的人不是他还是谁?
于是,方天仇在门上重重拍了几下,仍然毫无动静,正喊出:“金……”
突然惊觉得身后有人扑到,以一根木棍向他当头击下,幸亏是路灯把那人的影子射在门上,否则他还浑然未觉哩!
方天仇非常机警,闪身一让,使那人的一棍击空,由于用力过猛,竟收势不住,一头撞上了木板门。
这木屋已是年久未修,里面的门闩又不牢,被这人猛力一撞,竟把门给撞开了,全身冲跌进去。
方天仇身手矫捷,跟着冲进屋里,没等那人爬起,飞起一脚踹去,把他给踹翻了身。
接着以闪电般的动作扑过去,一把抓起了那人的衣襟,正要挥拳,却听得墙角里发出喝令:“不许动!”
方天仇顿时一怔,没想到这屋里居然不止一个人,在这种情势之下,他那能轻举妄动,只好沮然站了起来。
被他踹倒的人趁机爬起,正想回敬他一拳,但黑暗的墙角又发出命令说:“小黄,到外面去看看,还有人没有!”
被叫作小黄的不敢违命,立即冲出了木屋。
方天仇却听出这说话的声音,正是他踏破铁鞋无觅处的金胜保,心里不由大喜,顿时笑着说:“金老大,兄弟专程来访,这么接待似乎不够意思吧?”
金胜保在惊恐的心情下,竟没听出是方天仇的声音,冷冷喝问:“你是什么人?”
“金老大真是贵人多忘事。”方天仇笑说:“难道才这么几天,就不认识我方天仇了?”
“是方兄?……”
金胜保大感意外,连忙掣亮了电灯,在昏黄的灯光下,只见他满脸惊异的表情,仿佛做梦也没想到,方天仇居然会找到这地方来,当即收起手里的短枪,诧然问:“方兄怎知道小弟在这里?”
方天仇故意打趣说:“兄弟是千里眼,顺风耳呀!哈哈……”
金胜保却是紧张万分地说:“说真的,方兄怎会找到这里来?有没有被人跟踪?”
“我刚去过万大海那里……”
方天仇的话才说了一半,金胜保已忿声说:“万大海这家伙!”
方天仇知道他是误会万大海泄露了他的行踪,于是笑笑说:“金老大不要错怪了他,这里的地址不是他告诉我的。”
“那么方兄怎么知道?”金胜保急问。
“这个金老大就不必追根问底了。”方天仇说:“反正兄弟的目的是要找到金老大,其余的并不重要。”
这时小黄已回到屋里来,看到这情形不由一怔,当他认出是方天仇时,不禁也哑然失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