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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绝顶之战

    第四十九章绝顶之战

    雷洪舍命狂攻,yù图两败俱伤,南宫燕哪肯与他同归于尽,何况雷洪功力深厚,自己挨上他两掌,包保小命玩完,而他被自己手上的那根烂木棍敲上两记,可否伤他变成问题,南宫燕忽尔想起杨飞似曾说过之言:“这等赔本买卖傻瓜也不会干,小燕子,你会干么?”

    “人家当然不会干?”南宫燕喃喃默念,俏脸忽现笑意,神sè恍忽间,直至雷洪掌风袭体,她才蓦地醒悟:“都什么时候了,还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她不觉一阵娇羞,芳心微感甜蜜,思起秋水剑法一式攻守皆备的绝招“望穿秋水”,便即施了出来,木杖作剑回势一挽,幻起朵朵剑花,向雷洪双掌刺去。

    那木杖虽钝,雷洪若不闪不避,双掌非被刺出两个大窟窿不可,他心中虽是怒极,却非不知厉害,掌影敛去,双掌一合,一势“万佛朝东”,将木杖紧紧夹在掌心。

    南宫燕yù待回扯,右手却被一股大力粘住,动弹不得,她心知不妙,自己功力远不及雷洪,如何同他比得赢内力。她不觉望向雷洪,却见他呆呆瞧着自己,芳心不由暗暗称奇,这家伙临阵之时为何发呆?要是自己左手有一只剑,不就可一剑杀了他么?莫非这人脑袋有些秀斗?

    雷洪思绪万千,他生平最恨人欺骗于他,更何况南宫燕骗得他团团转,心中已是满腔怒火,恨不得将南宫燕碎尸万段,偏偏瞧得她微带笑意的娇媚之态之后,心中竟莫名一软,怒气已然消了一半,呆呆望她半晌忽道:“你为何要骗我说是你苏花语?”

    南宫燕道:“是你自己一厢情愿将我认成她的,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是苏花语了?”她强词夺理,心中不觉有些惭愧,虽然她从未说过自己但是苏花语,可语中无一处不是是存心让雷洪误会她是苏花语的。

    “不错,她可从未说过自己是苏花语,是我说的,原来是我误会她了!”雷洪转过这个念头,怒气已然全无,杀气腾腾的脸上竟浮起一丝笑容道:“你到底是什么人?姓甚名谁?哪里人氏?”

    “这家伙有毛病啊,干嘛怪笑?还问这么多问题,相亲也不用问这么清楚吧?”南宫燕心中发毛,不由自主答道:“本姑娘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南宫燕是也!南宫世家你听过吧,本姑娘就是南宫世家的!”她又扯了几下木杖,右手仍被紧紧粘住,想甩也甩不掉,惨了,这下麻烦惹大了,真想逃之夭夭,可为了杨飞,还得死撑。

    “南宫世家南宫燕?”雷洪喃喃念了几遍,忽道:“为何你会坐在天香宝辇之上?你和苏花语到底是什么关系?”

    “关系?”南宫燕心中一酸,自言自语道:“对啊,我和她是什么关系?”二人共有一个情郎,是姊妹抑可是情敌?

    雷洪见她忽嗔忽怒,俏脸泛起淡淡的哀伤,不知为何,心中一痛,竟忘了南宫燕并未答他,又问道:“她人呢?是不是在车上?”

    南宫燕回过神来,见雷洪目光瞟向天香宝辇,暗叫不妙,强作镇定道:“是啊,苏姐姐就在车上,不过她不想见你们这些臭男人,便让本姑娘出来打发你们,苏姐姐武功深不可测,不屑跟你们这些武功平庸之辈动手,她若出手,你们人再多上十倍,也够不上她一根手指头。”她口中大吹大擂,心中却是暗叫:杨飞,苏姐姐,你们好了没有,小燕子我撑不下去了。

    “只怕未必!”雷洪冷笑道:“就让雷某领教领教她的高招!”他虽然说得豪气,暗里却是运足功力,若苏花语突然发难,决非那么好应付。

    南宫燕硬着头皮喝道:“苏姐姐不会出面的,你要想见她,先过了我这关再说。”

    “好,就让雷某先毙了你这胡说八道的小丫头!”雷洪陡的一声大喝,双掌发出yīn阳内劲,逆着那木杖向南宫燕袭来,他存心卖弄,劲力所过之处,木屑纷飞,那木杖宛若剥皮老树层层而落。

    南宫燕见得如此阵势,一声尖叫,若让那劲力袭上手臂,那自己岂非跟这木杖一样被剥成白骨一堆,无奈之下只得奋力回扯。

    其实雷洪早已收回粘力,只须南宫燕扔开杖柄便可无事,并无伤她之意,可见南宫燕如此不知好歹,只好强行御力,右掌一拍,推出一道yīn柔之力。

    南宫燕只觉一股大力传来,娇躯不由自主的向后生生退了数丈,她武功较雷洪差了老大一截,若非他手下留情,自己早命丧他手。

    雷洪迫退南宫燕,身形一晃,双掌疾推,运起十成功力,向那天香宝辇击去。

    南宫燕大惊,陡的瞧见右手持着之物,那根木质尽碎的烂木棍此刻竟然成了一柄连鞘长剑,她微微一愕,不假思索,利剑出鞘,一声娇叱,人剑合一,向雷洪背心刺去。

    “篷”的一声轻响,那天香宝辇结实之极,雷洪足可碎石裂金的十层掌力击在上面,竟然只晃了一晃,车身夷然无损,雷洪正自暗暗称奇,宝辇四周忽然涌起一阵淡淡的白雾,罩在车身周围,时下正值深秋,若非他目力极佳,恐怕瞧之不出。

    雷洪遂不及防,嗅入一丝白雾,脑中忽然一阵晕眩,立时暗叫不妙,调匀内息,将余毒尽数逼出。

    “不好,此雾有毒!”雷洪转过此念,摒住气息,身形暴退,支闻身后传来兵刃破空之声,想必又是不知死活的南宫燕持着她那根烂拐杖上来阻扰,他想也未想,右手往后一捞。

    “大哥,小心!”一名黑衣人出声示jǐng,语犹未毕,雷洪一声惨叫,南宫燕长剑虽未刺入他要害,却将他右手五指齐根削落。

    南宫燕一招见功,竟无喜sè,芳心满是歉意,呆呆看着雷洪小声道:“对,对不起,人家不是故意的!”她此言方出,心中顿觉纳闷:自己为何要向敌人道歉?

    雷洪呆呆望着鲜血淋漓,短了半截的右手,五指连心,如此剧痛若非他内功jīng湛,早已痛得昏了过去,雷洪忽然仰天一声长啸,虎目怒瞪南宫燕,骇得她生生退了数丈方才回过神来,她从未见过有人眼神竟然如此可怕。

    周遭一直未有动作的黑衣人立时掠了上来,尽皆抽出兵刃将南宫燕围在正中,南宫燕见敌人如此之多,未战先怯,sè厉内茬道:“你们想干什么?本姑娘武功可是厉害之极,不怕你们的!”

    雷洪冷冷瞧着南宫燕,由得手下为他包扎伤口,他内功深厚,强运内息止住血势一时并无大碍。

    “臭丫头,竟敢伤了我们大哥?”一名持刀黑衣人一声大喝,挥刀劈出,南宫燕心中虽怯,却没忘了招架,长剑变招,反手格去。

    “铛铛铛”南宫燕手中长剑锋利之极,格至第三下之时,那黑衣人手中单刀竟然断作四截,只余刀柄持在手中。

    南宫燕正yù还击,忽闻雷洪低声道:“放开她!”

    那断刀黑衣人怔怔道:“大哥,你说什么?”

    雷洪怒喝道:“我说放开她,你没听见么?”

    断刀黑衣人道:“可是,大哥,这臭丫头…”他话未说完,雷洪一声狂吼,身形一晃,已至他身畔,左手向他头顶击落。

    断刀黑衣人未想雷洪向自己动手,遂不及防下连闪避之意亦无,雷洪已一掌结结实实劈在他的头顶之上。

    断刀黑衣人一声惨叫,体内发出劈里叭啦一声脆响,全身骨头已寸寸而断,不过他并未似一滩软泥倒在地上,因为雷洪yīn劲已至,加之天寒,瞬间将他冻成一个冰雕。

    南宫燕“啊”的一声,已然吓得魂飞魄消,可是更恐惧的还在后面,那真人冰雕身上冰块忽然寸寸碎落,继而发出肉香,原来雷洪阳劲已发,片刻间便已将死人之肉蒸熟。

    见得雷洪如此残忍手段,那些黑衣人骇得避了开去,生恐雷洪下一个下手的便是自己。

    望着那道“蒸熟”人肉,南宫燕一阵恶心,干呕了两下,却只吐出一些清水,她这一rì一夜未食,腹中早空,哪呕得出来。

    雷洪一脸狰狞,瞪着南宫燕一语不发,二人相距不过丈许,当中隔着那座熟肉雕像,南宫燕骇得差点晕了过去,她并非不想远避,而是她此刻双腿如同灌铅,一步也挪之不开。

    南宫燕强摄心神,抑去惧意,颤声道:“你这疯子,恶魔,你,你,你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雷洪忽然仰天一阵狂笑,一字一句道:“我想杀人!”

    “我,我…”南宫燕本想求饶,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何况跟一个疯子求饶,岂非白费唇舌,yù待高呼救命,却见雷洪返身掠了开去,杀的竟然是他的那群手下。

    雷洪一掌击来,首当其冲的是他的同门师弟,刚才还帮他包扎伤口,一般的使掌,他武功较雷洪差之远矣,见雷洪发疯似的向自己攻来,心神俱丧之下挥掌迎去,“喀喇”一声,他双掌对雷洪单掌,双臂胫骨尽断,yīn阳袭体而至,连惨叫亦未发出一声便即毙命。

    “大哥真的疯了,大伙快逃啊!”不知谁一声高呼,众人立时作了鸟兽散,眨眼间逃得无影无踪。

    雷洪没了目标,高喝一声:“苏花语,给我滚出来!”竟然不顾车身周遭那淡淡白雾,一掌击向天香宝辇的车门。

    南宫燕yù待阻拦,已然不及,何况她已骇得四肢发软,差点连剑都拿不稳了,还有什么力量去拼雷洪?

    一直默默调息的老李大喝一声,挥拳迎上,雷洪掌劲一发,已将他震飞开去,他受伤本重,这下更是爬都爬不起来了。

    雷洪掌劲击在车门之上,那车栓先前已被他震断,立时“吱”的一声,将开未开之时,内里探出一支洁白晶莹的玉手,向雷洪掌势迎去。

    眨眼间,那玉手与雷洪连拆一十八招,对了三十六掌,在第一十九招穿过雷洪重重掌影,击在雷洪胸口之上。

    那玉手击在胸口,雷洪只觉好似情人之手轻轻抚摸了一下,他正自错愕间,忽然传来一股柔力,他心念急转,体内真气骤然转阳,还未化去那股柔力,那力道又已转刚。

    雷洪心知不妙,飞身疾退,数息间那股力道已变幻了九次,他体内真气杂乱之极,护身罡气立时被破,那股力道袭入五脏六腑,雷洪一声惨叫,在空中接连喷出数口血雾,待得跌落之时已是面若金纸,显是受了极重内伤。

    一阵香风扑面,倩影一闪,苏花语已然面蒙白纱俏生生立在场中,手中持着剑痕指着雷洪道:“姓雷的,你作恶多端,今rì便让本姑娘结果了你。”

    雷洪本yù爬起,一股真气提不上来,一跤又跌倒在地。

    “雷兄!这跤摔得好jīng彩!”杨飞鼓着掌,轻飘飘的自天香宝辇上跃了下来,一副身轻气爽的模样,显已痊愈。

    “是你?”雷洪微微一怔,见杨飞一副重伤初愈之景,立时明白为何方才苏花语不下车一现,望了呆呆的南宫燕一眼,惨笑道:“姓杨的,要杀要剐,雷某决不皱一下眉头!”

    杨飞想起那晚雷洪嚣张之景就有气,一脸嘲讽之意道:“是不是还有一句老子十八年以后又是一条好汉没说?”

    苏花语冷冷道:“杨飞,罗嗦什么?让我一剑杀了他!”

    “不要!”南宫燕忽然扑了上来,拦在雷洪身前望着杨飞道:“杨飞,苏姐姐,放过他好不好?”

    杨飞一脸讶sè道:“你干嘛要替他求情?”

    南宫燕轻咬下唇,徐徐道:“他刚才也手下留情,没杀我。”顿了一顿,又道:“他也没伤着你们,就当是给我一个面子,放了他,好不好?”

    杨飞哪料到半路杀出一个程咬金,心中又酸又苦,别过头去,冷冷道:“我没意见!”

    “你说不杀就不杀了!”苏花语剑痕还剑入鞘,向雷洪道:“姓雷的,今rì看在小燕子的面上,放你一马,改rì若看到你,本姑娘便不客气了!”

    雷洪却是不答,他强抑伤势,冷哼一声,瞧了南宫燕一眼,提气朝来路远远掠去。

    南宫燕呆呆望着他远去的背影,久久不语。

    半晌只闻杨飞有些酸酸的叹道:“完了,惨了,燕子飞了!”

    南宫燕回过神来,却不解杨飞语中之意,睁圆美目瞪着杨飞。

    杨飞嘻嘻笑道:“小燕子,你是不是看上那个姓雷的了?”

    南宫燕俏脸泛起一丝红晕,啐道:“死杨飞,臭杨飞,找死了,谁看上他了,看我不拿剑刺你?”言罢,倒果真提剑向杨飞刺去,只是剑势又慢又缓,不会武功之人亦可避开。

    杨飞哈哈一笑,忽然躲到那堆人肉雕像之后,南宫燕收不住剑势,刺在那雕像之上,那雕像宛若推倒白堆,人肉骨头散了一地。

    看着地上肠胃俱在的熟人肉,杨飞嗅了一嗅,坏水又起,忽道:“那姓雷的真厉害,把人肉都给蒸熟了,看起来挺香的,小燕子,你这么长时间没吃东西,肚子饿不饿,想不想吃?”

    南宫燕娇靥忽尔一阵苍白,垂下螓首,又吐了起来,这下更惨,差点连胆汁都吐出来了杨飞本想再打趣两句,见南宫燕脸sè有些不对,心中急了起来,行近扶着她道:“小燕子,你没事吧?”

    “没事?”南宫燕怒道:“人家差点将五脏六腑都吐出来了,你还说没事?”言罢,举起长剑,向杨飞攻去,这次却是货真价实,用上三分功力。

    “谋杀亲夫啊!”杨飞存心逗她,夸张的抱头鼠窜,绕着天香宝辇上蹦下跳,躲避南宫燕的追杀。

    苏花语亦忍不住笑了起来,忽然瞧见一脸苍白的老李,行近过去,问道:“老李,你的伤无大碍吧?”

    老李苦笑道:“老奴武功不济,差点连累少宫主,这点小伤,还要不了老奴的命!”

    苏花语秀眉一蹙,玉手一挥,在老李身上一阵轻拍,老李气息匀和了许多,揖手道:

    “多谢少宫主!”

    “山路难行,坐这天香宝辇反而麻烦!”苏花语略一沉吟道:“老李,你将天香宝辇驶回天山,我与杨公子他们骑马就行了!”

    老李道:“老奴跟着少宫主反而是个累赘,就依少宫主的吧,只是老奴如何跟宫主交待?”

    苏花语道:“你跟我娘说我还有些事没办完,办完了马上赶回来。”

    老李恭声道:“是,少宫主!”

    这时杨飞忽然“哎哟”一声,撞在南宫燕剑尖之上,倒在地上,两眼翻白,再无声息。

    南宫燕只道自己真的错手伤了杨飞,芳心大急,抛下长剑,抱着杨飞语带哭腔道:

    “杨飞,杨飞,你不要死啊!”伸手一探,杨飞已没了鼻息,立时大惊,回首望着苏花语满脸泪痕道:“苏姐姐,我不小心伤了杨飞,你快救救他!”

    苏花语早瞧见那一剑刺在杨飞腋下,连皮都没擦到,也怪南宫燕急切之下竟未察觉剑身并无血迹,她也不道破,淡然一笑道:“这无赖死了活该!”瞧也不瞧杨飞,径自行向天香宝辇。

    “苏姐姐!”南宫燕不觉愕然,她心知苏花语决计不会不管杨飞的死活,再瞧杨飞翻白双眼竟然在微微颤动,芳心立时省悟,娇哼一声,将他狠狠掷到地上,嗔道:“竟敢骗人家?再也不理你了!”

    杨飞后脑勺着地,摔得头晕眼花,苦笑着爬将起来,还得对南宫燕赔礼道歉道:“小燕子,是我错了,为夫以后再也不敢了!”

    “还有下次?”南宫燕闻得他自称“为夫”,俏脸一红,娇媚无限的横了他一眼,将手中长剑掷了过来。

    “咦”杨飞接过长剑,细细一瞧,奇道:“这不是我的飞云剑么?”

    南宫燕一脸疑惑道:“这剑怎么又成你的了?此剑是我无间中得到的,杨飞,别看到好东西就想要,人家又不是不给你!”

    “真的是我的!是…”杨悄蓦地想起此剑来历可不能说,免得二女吃醋,便将后面的“云清送给我的定情之物”给咽了下去,改口道:“是我的飞云剑!”又反问道:

    “小燕子,这剑你从哪弄来的?”

    南宫燕道:“就是那伤了你的老婆婆的那根拐杖里面藏的,对了,那不是个老婆婆,听声音年轻得很,杨飞,那女子跟你什么关系?”

    杨飞大是头痛,胡口胡诌道:“仇人!”

    “仇人?”南宫燕信以为真,点头道:“怪不得她装成老婆婆将你打成重伤!”

    杨飞蒙混过关,松了口气,一抬头却见苏花语持着一个包袱自车上掠下,大有深意的望了自己一眼。

    他心中有鬼,连忙迎上去接过包袱,含笑道:“师父,你干嘛把东西都拿下来了?”

    苏花语道:“你没听为师跟老李说要骑马而行么?”

    老李揖手道:“是啊,杨公子,少宫主以后就托您多多照顾了,您可别欺负她!”

    杨飞还礼道:“李老伯客气了!”心中却是暗自嘀咕:我哪敢欺负她。她不欺负我已是烧香拜佛了!

    苏花语嗔道:“老李,看你说到哪去了!”

    老李嘿嘿一笑,去解套在拉车骏马身上的绳索。

    那天香宝辇由四匹千里挑一的骏马牵引,留下三骑,刚好还有一匹拉车,老李备好马鞍,上了宝辇,向三人揖手道:“少宫主,杨公子,南宫小姐,老奴告辞了!”

    三人望着远去的天香宝辇,杨飞叹道:“终于可以不用坐车了!”

    苏花语啐道:“贱骨头,有福不会享!”

    杨飞怪眼一翻,南宫燕递过一物,原来是飞云剑的剑鞘,他还剑入鞘,不由思绪万千:此剑历经周折,终究还是完壁归赵了!

    苏花语哼道:“发什么呆?上路了!”

    杨飞摸摸肚子道:“可我肚子好饿,不吃东西就没力气骑马了!”

    南宫燕本来也想附和,可一想到那堆人肉,立时没了味口。

    苏花语道:“包袱里面有干粮,咱们骑马换个地方吃,这里你吃得下去么?”

    杨飞嘻嘻笑道:“还是师父想得周全!”三人翻身上马,扬鞭疾驰而去。

    ※※※

    聂大有呆了一呆,随即哈哈大笑道:“白总镖头好磊的口气!”望望冰冷的雨雪,叹了口气,似在自语道:“下雪了,也该结束了!”

    “只怕未毕!”白向天蓦地一声暴喝,周身上下发出霹雳叭啦一阵脆响,转瞬之间身形竟然凭空陡涨半尺之高,看得周遭之人惊异不已。

    “缩骨功?”聂大有转过念头:不象啊!不管那么多了,尽快了事得了。思及此处,便即高声道:“兄弟们,杀了姓白的,谁先取下他的首级赏银三百两。”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三百余人杀两人,岂非举手之劳,为了三百两银子,一干人奋勇争先,拚死向前,唯恐落于人后。

    “很好,很好!”白向天又道出他的口头禅,一掌击出,正中当先之人面门,那人只觉一股无可莫名的大力传来,脑中一痛,斗大的脑袋竟然生生爆个稀烂。

    几乎在同一时刻,白向天又击一拳,目标却是另外一使枪之人手中长枪。

    枪尖对上拳头,依常理应该是拳头被刺个大洞,可是此刻不然,那通身尽皆jīng铁打造的长枪竟如白腊般寸寸而断,那人尚未回过神来,白向天这一拳已然击中他的胸口。

    那人只觉胸口一阵剧痛,面前已然失去白向天的身影,低头再看之时,胸口已多出一个大洞,而自己的心脏…他“啊”的一声惨叫,立时倒毙。

    这一拳一掌招工普通之极,来势亦不算快,可已死二人竟连避都避不过。

    他们身畔之人尚未看清怎么回事,便有两名同伴被杀,死状恐怖之极,当下骇得魂飞魄散,不进反退,却仍未逃得小命,因为那铁枪碎片全数透入他们体内要害,立时毙命。

    更多的却是未见之人,几乎在一瞬间,便有十七八把刀,二十余把剑,十多条枪同时向白向天攻至,完全封死了他的所有退路,这般阵势,恐怕就是“剑神”赵独行亲来也未必能全身而退吧?

    白向天厉喝一声,身形一晃,空中忽然掠过一道紫sè的光影,只闻得一片连绵不绝的惨叫声,待得白向天身形立定,却见场中倒了一片,死伤者不下数十,余下之人见得此景,尽皆生生骇退数十,将白向天围在当中,倒是付无忌那方仅有廖廖数人相对,一时倒还不到于不敌被擒。

    方才一切言之虽长,却不过转瞬之间,旁人只见一干人一起抢攻,一道紫影响过,场中已然倒了一大片,而白向天倒气定神闲,杀气腾腾的站在正中。

    只见一人向聂大有恭声道:“大寨主,姓白的武功好象突然间暴增,兄弟再杀上去恐怕死伤惨重!”

    聂大有心道你道老子看不见吗?他转过念头,哼道:“这姓白的不过是强驽之末,回光反照而已,兄弟快上!”他心中亦是大为惊愕,若白向天方才与他对阵之时有此武功,自己只怕挡不了一招。

    聂大有这翻鼓噪,立时又有不怕死之人上前抢攻,却见白向天轻哼一声,周身忽然涌起一股淡淡的紫气,在刹那间竟然凭空消逝在众人面前,他露了这么一手,只怕较之先前厉方邪所施的那招“潜踪匿影”不遑多让。

    众人失去敌踪,所出招式尽皆落空,正在诧愕间,聂大有心中忽然一凛,宝刀横扫而出,斩向空处。

    空中忽然探出一只大手,奇准无比的将宝刀夹在食中二指中间,“铛铛铛”一阵轻响,聂大有那柄前朝名匠打造的天翔刀竟然断作无数碎片向聂大有激shè而去。

    聂大有大惊,右手一扬,手中刀柄向那只大手飞去,中盼能阻他一阻,身形几乎同时暴退。

    那刀柄袭至离那只大手三寸之处,似遇到极大阻力,弹飞开去,而那只大手如影随形,在聂大有后心轻轻推了一把,这一把轻轻柔柔,毫无力道,本于聂大有丝毫无损,可聂大有身形稍微滞了这么一下,那些碎片便不分先后,无一落空,全数打在聂大有身上。

    聂大有发出惊天动地的一声惨呼,身上现出无数窟窿,血水不断自他身上流出,和着雨水,眨眼之间,地上已殷红一片。

    “大寨主!”聂大有手下那帮兄弟闻得惨呼之声,回过头来,见得此景,惊呼出声,聂大有是如何遇袭,他们竟然没一个看见,只看到空中的那只大手,好似地府的招魂鬼手,无根无枝的悬在空中,怪异之极。

    空中传来一阵狂笑之声,白向天的身形缓缓现出,雨势虽是不小,雨点落至他身畔三寸之处立时滑了开去,淋了半天雨,他身上衣衫竟然无一处被雨水溅湿,光是这一手jīng湛内功,便可让天下人汗颜。

    那些人见了白向天,好似见了鬼一般,尽皆骇退三丈,竟无人敢上前一战,将聂大有救出,如此神出鬼没,还是武功么?谁人能敌?

    白向天冷冷瞪着气息奄奄的聂大有喝道:“姓聂的,你这下该信了吧?”言罢,一掌向聂大有头顶轻轻拍去。

    白向天此掌掌势缓慢之极,短短数尺距离,竟然用了半盏茶的功夫,好象故意要让聂大有慢慢体会死亡的滋味。

    聂大有七窍出血,满脸惊骇之sè,似想避开此掌,全身上下竟然提不起一丝劲道,只能眼睁睁看着白向天这奇慢无比的一掌生生击在自己头顶,而那帮平时称兄道弟的手下竟无一前来救他。

    聂大有只觉有股舒服的热流自头顶灌入,极快的流遍奇经八脉,他身上的伤势竟然在刹那间好了几分,“难道姓白的不想杀我?”他刚刚转过这个念头,全身上下忽然一阵剧痛,他看到自己的身体飞了出去,诧异之下,竟连惨叫亦未发出,便即气绝。

    “嗤嗤嗤”一阵轻响,周遭之人好似瞧见天下最恐怖之事,只见聂大有身上飞出无数银光,他似乎垂首看了自己一下,全身上下竟然碎成无数血肉,在空中四shè飞溅,当真应了白向天那句话:要让他死无葬身之地,都死成这副德xìng了,还如何葬啊?

    原来白向天那一掌虽未直接要了聂大有的命,却将嵌入聂大有体内的那无数天翔刀碎片尽皆震出,将他碎尸万段。

    白向天满身杀气,仰望苍穹,负手缓缓对余下之人道:“是我亲自动手,还是你们自行了断?”他此时此刻哪还有一丝一毫似“笑面菩萨”。

    二百余人对阵一人,却知毫无胜算,一个个心惊胆颤,恨不能插翅而逃“兄弟们,反正…”一人大着胆子,高呼出声,语犹未毕,只见紫气一闪,那人喉头多出一个血洞,倒在地上,再无声息。

    这些太行山的强盗跟着聂大有平时为非作歹,杀人放火惯了,一向只瞧见别人如此,哪轮到自己求饶,真到了此刻,一个个牙齿打颤,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师兄,求我!”一直未闻声息的付无忌忽然一声高呼,白向天稍稍回神,转首望去,却见付无忌被十余人围住,周身要害皆被敌人制住。

    他身畔一人高声向白向天道:“姓白的,快快束手就擒,否则你师弟就没命了!”他说得sè厉内茬,当然不会以为白向天真的会束手就擒,而是只盼白向天为保付无忌的老命,放过他们一马,“无忌!”白向天突然模糊起来,消逝再现之时,已至付无忌身畔,只闻得一阵惨叫,那些围攻之人尽皆被白向天震飞开去,非死即伤。

    白向天老脸微露笑意,望着付无忌轻声道:“师弟,你没事吧?”

    付无忌周身浴血,全身大大小小的伤口,不知凡几,他凝定内息,苦笑道:“师兄,我还撑得过去。”垂下头,又道:“师兄,你的武功?”

    白向天道:“你不必多问,我…”忽然心口一痛,垂首看时,却见胸口插着一柄锋利之极的匕首,仅余匕柄露在外面。

    ※※※

    “咦,怎么下雨了?”南宫燕身上衣衫颇为单薄,骑在马上,迎着北风,不觉缩了缩。

    杨飞拍拍马背,笑道:“小燕子,到我怀里来,这里暖和得很!”

    南宫燕噘起嘴道:“才不呢,被人看见了多不好意思!”

    杨飞微微一笑,暗道更不好意思的事情都做过了,还怕别人说三道四。

    “嘘!”苏花语忽然挥手示意二人禁声,她凝望前方山顶,半晌马鞭一挥,指着那里道:“那里有人打斗,其中有个人武功好高!我打不过他!”

    杨飞虽然不能似她般远眺,亦另有绝招,聚起耳力,凝神听去,果闻有人惨叫声,心中一动,便道:“咱们去瞧瞧吧!”

    苏花语有些犹豫道:“就怕脱不了身!”

    “怕什么,有我呢!”杨飞道:“说不定前面便是咱们振威镖局的人,有人在劫镖!”

    苏花语微颔玉首道:“也许你说的对,还是去瞧瞧吧!”

    南宫燕自无异议,三人为免惊扰场工智能中之人,便下了马,将马匹藏好,提起轻功往前面山顶掠去。

    数里路程眨眼便至,三人藏在山岩之后,探首向前望去。

    杨飞一见之下,“啊”的一声,叫出声来,还好场中并无人注意此处。他所言不差,场中果是振威镖局中人,不过皆已大多丧命,死状可怖,杨飞同他们一起长大,感情颇深,见得此景,不由满是悲愤之情。

    南宫燕见他咬牙切齿状,忍不住轻声问道:“杨飞,你怎么了?”

    杨飞面sè惨白,摇了摇头,默然不语。

    苏花语忽道:“你瞧那人,武功之高,我还从未见过,为何看起来好生熟悉?”

    杨飞抑住心中悲愤之情,向场中望去,亦觉那个苏花语所言武功极高之人背影颇为熟悉,他瞧了半晌,那人忽然转过头来,杨飞一见之下,心中震骇,怔怔的说不出话来。

    苏花语喃喃道:“怎么会是他?怎么会是他?”

    杨飞忽然思起那离魂珠中幻景,与此间情形何其相似,而接下来应该是…他手脚忽然冰凉之极,yù待大喊,却发现自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难道他真的无能为力了么?杨飞身子晃了一晃,耳边传来苏花语和南宫燕的娇呼声,竟然生生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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