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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九燕之威

    第三章九燕之威

    第三章九燕之威

    “杨大人,接旨谢恩呐!”那太监唱了一声,见呆若木鸡的杨飞却似闻所未闻,不得已又重复了一遍。

    姚昭武寒着老脸,轻轻咳了一声,杨飞这才缓过神来,磕头谢恩。

    展开朱佑樘所题字画,只见上书“佳偶天成”四个龙飞凤舞的大字,虽说笔法略显稚嫩,称不上大家风范,却贵在皇帝亲书,胜过名家百倍。

    那太监宣完圣旨,并未立刻离开,反而笑咪咪的对杨飞道:“杨大人,谕旨赐婚,亲题字画,这可是圣上登基以来前所未有的恩宠啊,小人也想讨个红包,沾沾喜气。”

    杨飞不禁暗骂这太监贪财贪到老子头上,却不敢得罪这些阉人,连忙命帐房封了百两银子的红包送给此太监,并道:“未请教公公高姓大名?”

    那太监见红包沉甸甸的,实乃平生见过最重的红包,顿时喜sè颜开道:“杨大人客气了,小人李广。”

    杨飞道:“下官在京为官未久,以后还要多多仰仗公公。”

    李广道:“好说,好说!”

    二人又寒暄了几句,李广便即告辞。

    “云飞,这是怎么回事?”姚昭武脸sèyīn沉,旁边桌上那幅摊开的“佳偶天成”显得刺目之极。

    自己女儿尚未嫁出去,女婿倒成了人家的了,也难怪他如此怒气冲天。

    “岳父大人息怒!”杨飞望向姚柳青:“小婿亦想问问为何如此?”

    姚昭武讶道:“青儿,这事跟你有关吗?”

    姚柳青垂首道:“正是女儿求圣上赐婚,爹莫要迁怒于大哥。”

    姚昭武道:“这是怎么回事?”

    姚柳青道:“女儿早闻大哥与王家小姐两情相悦,若非出了些变故,现在已是夫妻,如今王尚书身居高位,自是不想再嫁孙女予大哥。

    “女儿实在不忍见大哥rìrì相思之苦,前rì女儿入宫为皇后娘娘把喜脉,圣上有赏,女儿斗胆求圣上赐婚,如此王尚书也无法拒婚,到时将王家小姐娶过府来,也好与女儿有个伴。”

    姚昭武对杨飞道:“云飞,是这么回事吗?”

    杨飞顺水推舟道:“正是如此。”

    他虽对姚柳青自作主张有些着恼,但事已至此,最终享尽齐人之福的人是他,也不好得了便宜再卖乖。

    姚昭武叹了口气道:“青儿,你想过没有,既是圣上赐婚,自然要隆重盛大,如果将你和云飞的婚事放在前面或同时举行都不妥,若在后面,你就反成了侧室,难道你甘心当小的?”

    姚柳青显是想过这个问题,毫无异sè道:“只要杨大哥高兴,女儿作小又有何妨?”

    杨飞连忙辩解道:“岳父大人,小婿决计不敢把青青作小。”

    姚昭武苦笑道:“再说京城皆知你是我姚昭武的女婿,连圣上也是如此,就算你想作小恐怕也不妥,反令云飞负上欺君的罪名。”

    杨飞却傻了眼,急道:“大人,这可如何是好?”

    姚昭武道:“为今之计,只有让你速速成婚,从简从快,不要声张,事急从权,不如今晚就办了,免得夜长梦多。”

    “今晚?来得及么?”杨飞望望窗外,天都黑了,哪来得及cāo办。

    姚昭武道:“幸好这些天老夫将诸般物事都备得差不多了,拿出来用就成。”又自嘲道:“想不到我姚昭武嫁女儿如此偷偷摸摸,跟做贼似的。”

    杨飞忙道:“岳父大人放心,就算婚礼简单些,小婿以后也不会怠慢青青的。”

    府中上下立刻忙碌起来,连姚柳青也红着脸帮忙布置新房,倒是一大奇景。

    因为不用声张,婚礼诸节自是能减则减,别说宾客,连媒婆都是由府中一位老妇人临时客串,最后拜完天地,向下人发了红包,送入洞房完事。

    由于时间太紧,新房布置得有些零乱,许多地方连喜字都没贴全。

    姚柳青倒没说什么,杨飞却坐在那里长吁短叹,心想如此仓促简陋的婚礼,只怕跟当初在绝谷自己与南宫燕、苏花语成亲之时有得一拼。

    姚柳青呆坐良久,见杨飞分明在自己身畔,就是不掀自己的盖头,终忍不住问:“大哥,你在责怪青青吗?”

    杨飞心中一愣道:“责怪你什么?”

    姚柳青道:“怪青青自作主张,强迫大哥娶卿儿妹妹。”

    杨飞道:“哪有此事?大哥只是在想,今rì会不会怠慢了青青,毕竟女儿家一生只有这么一次。”

    姚柳青幽幽道:“能嫁给大哥已是青青的福气,婚事简陋与否,青青从未放在心上。”

    “青青!”杨飞唤着姚柳青的闺名,将姚柳青头上的红巾揭了下来。

    姚柳青只觉眼前一亮,待见杨飞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心中一阵娇羞,不由侧过螓首,嗔道:“大哥!”

    杨飞哈哈笑道:“我的好夫人,以后须得改口称我相公,先叫一声来听听。”

    姚柳青脸红过耳,忸怩了半天,终吞吞吐吐道:“相相公!”

    美人如玉,身着霞帔,娇羞不堪的姚柳青更别显一番娇媚,看得杨飞**大炽,拉着姚柳青喝过交杯酒,便吹熄红烛,与佳人共度**。

    既是皇帝赐婚,杨飞料王恕也不敢拒婚,次rì一早,便备了聘礼亲自前去王府提亲。

    孰料王恕去吏部未归,只有王承裕出来迎客。

    杨飞知这老家伙还在为上次被悔婚之事耿耿于怀,故意避而不见。

    王承裕见了杨飞,笑逐颜开道:“杨兄,这次得圣上赐婚,实乃杨王两家莫大的幸事,以后咱们两家还须互相扶持,互相扶持。”

    杨飞道:“客气客气,这以后小弟该随卿儿姑娘,改称王兄作叔叔了。”

    他心想,姓杨的就只剩下老子一人,区区千户而已,粗人一个,再强也是有限,反倒是你们姓王的枝繁叶茂,你老子又身为吏部尚书,门生遍布天下,哪用得着老子扶持?

    王承裕道:“那可折煞承裕了,在老头子面前装装便可,私底下咱们还是哥俩如何?”

    算你小子识相!

    杨飞也不客气,道:“如此小弟便托大了,王兄,不知令尊昨晚对圣上赐婚,有何看法?”

    王承裕道:“表面当然装作若无其事,私底下可发足了脾气,说什么早知今rì,何必当初。”

    杨飞又问:“那卿儿姑娘呢?”

    王承裕道:“卿儿有什么好说的?就是老头子昨天发脾气的时候,将她吓哭了,估计眼睛都哭肿了,到现在尚未出闺房,云飞何不去看看她?”

    杨飞沉吟道:“就怕于礼不合。”

    王承裕道:“什么礼不礼?规矩不都是人订的!我吩咐下去,让下人不要宣扬就成了。”

    杨飞揖手道:“如此有劳王兄了。”

    来到王可卿闺房前,杨飞反而踌躇起来,王承裕等不下去,为其代劳,敲响房门,并高呼道:“卿儿,杨公子来了。”

    只闻王可卿惊呼一声,不知绊倒什么东西,搞得房中一阵鸡飞狗跳。

    王承裕干笑两声,自我解嘲道:“听到云飞来,就搞成这样,卿儿也未免太过xìng急。”敲了敲门,大声道:“卿儿,发生什么事了?”

    等了许久,王可卿方道:“没什么!杨公子,现在卿儿不便与你相见,你还是请回吧。”

    杨飞犹豫道:“既然如此,那在下告辞了。”

    他转身yù走,却被王承裕紧紧拉住。

    王承裕向他使了个眼sè,又向房中喊道:“卿儿,杨公子可是带着聘礼来的,你就这么忍心让他走了?”

    过了片刻,房中仍是毫无动静。

    王承裕叹道:“卿儿,杨公子已然走了。”

    这时房门突然开了,王可卿衣冠不整地冲了出来,见杨飞正站在自己面前,不禁“啊”的一声惊呼。

    王承裕见大功告成,自然不会再待在这里自讨没趣,含笑离去。

    二人面面相觑,颇是尴尬,最后还是杨飞见王可卿双目微红,泪痕犹在,顿时心生怜意道:“卿儿姑娘,云飞令你受苦了。”

    王可卿只觉诸般委屈浮上心头,不禁扑到杨飞怀中,低泣起来。

    杨飞抚着王可卿香肩,暗道若是南宫燕在此,只怕早就扑上来大哭大闹了?

    王可卿被杨飞半搂半抱,拥至房中,心儿怦怦直跳,虽然羞不可耐,想要挣开,可全身上下好似没了半分力气,只好腻在杨飞怀中,再也不起来。

    杨飞软玉满怀,绮念横生,见王可卿这个样子,心想就算今天在此chūn风一度,这chūn心大动的小妮子大概也不会反对吧?

    只是,若然如此,恐怕王老父子会暴跳如雷,将自己这救命恩人兼未来孙女婿,用家法处置。

    他现在早已没了初出江湖时涉艳猎奇的心情,当然不会为图一时之欢,干出得罪王恕的事来,推开抱了半天的王可卿,微笑道:“卿儿,你觉得好了点么?”

    王可卿低头“嗯”了一声,听杨飞肯直呼自己小名,芳心自是甜蜜之极。

    杨飞道:“昨晚圣上赐婚的事你定已得知,此事你肯也不肯?”

    王可卿生恐失去般地抓住杨飞双手,连连点头。

    杨飞道:“如此我便跟你祖父说,过几rì将你娶过门,我前来见你,已是违礼,在此实在不便久留,就此告辞了。”

    王可卿瞧着杨飞转身离去,忽然喊道:“杨杨飞!”

    这还是她首次直呼杨飞名讳,显得颇为生硬。

    杨飞转过身来,问道:“卿儿,还有何事?”

    王可卿眼巴巴地望着他道:“这次你不会再悔婚了吧?”

    杨飞暗中自责,笑道:“这次是圣上赐婚,我若反悔,岂非抗旨不遵?这次定然不会了。”

    王可卿犹如放下心口大石般,长长松了口气,低声道:“那你以后一定要将小燕子姐姐的事说给卿儿听。”

    杨飞奇道:“这是为何?”

    王可卿道:“这样卿儿就能向小燕子姐姐学习,以后你就把卿儿当作小燕子姐姐吧,卿儿知道,你是永远忘不了小燕子姐姐的。”

    看着这个善解人意的可人儿,杨飞眼中一阵恍惚谁是卿儿,谁是小燕子,一时再难分清。

    王可卿小心翼翼道出方才之语,生恐说错,待见杨飞不语,以为他着恼,芳心越发惶恐起来。

    “对不起!”二人忽然同时道歉。

    杨飞不觉,再将王可卿紧紧搂到怀中,深情款款道:“卿儿,你不必如此,你是你,小燕子是小燕子,你无法代替她,她也永远无法代替你,你只要做一个真正的卿儿就行了。”

    王可卿哽咽道:“卿儿知错了。”

    杨飞道:“你没错,错的是我。”

    他见王可卿似解非解的点点头,暗暗叹了口气。

    二人相拥许久,王可卿推开杨飞,支支吾吾道:“你你快走吧,免得让别人看见了。”

    “那我走了。”

    杨飞心中一阵轻松,暗道你这大小姐到现在才晓得惹人注目,早些干什么去了?

    “王大人?”

    回到大堂,杨飞这才瞧见王恕高居堂上,不得已行了跪拜大礼,偷眼见王承裕正朝自己挤眉弄眼,暗道你这小子怎么不早点通知我你老子回来了?

    “杨大人!”王恕只是略略抱拳,神态远不及当初在兖州亲热。

    杨飞讪笑道:“下官奉旨,前来向卿儿小姐提亲。”

    王恕重重一哼,道:“你以为藉圣上的名头,就能吓得了老夫吗?”

    杨飞慌忙施礼道:“下官自是不敢,先前悔婚之事,都是下官一时鬼迷心窍,对不住之处,还请大人多多海涵。”

    王恕冷冷瞪着他,半晌方道:“你刚刚去见了卿儿,她有何话说?”

    杨飞道:“下官越礼斗胆求亲,卿儿允了。”

    王恕叹道:“罢了,罢了,女大不中留,卿儿既对你一往情深,我这做爷爷的若从中阻扰,只是枉做小人罢了。”

    杨飞大喜道:“多谢大人。”

    王恕哼道:“还叫大人?”

    杨飞连忙改口道:“多谢爷爷。”

    王恕这才示意他坐下,又问:“姚大人对你和卿儿的亲事,有何看法?”

    杨飞毕恭毕敬道:“家岳对这门亲事赞成得很,他老人家也想和爷爷多多结识。”

    他当然不敢说姚昭武对此发了脾气。

    王恕点头道:“如此便好,改rì有暇,老夫再去拜会姚大人。”

    杨飞道:“家岳双腿不便,不能前来拜会爷爷,还望见谅。”

    “姚大人高风亮节,老夫早有耳闻,可惜缘悭一面,甚憾,甚憾呐!”

    王恕感慨了片刻,对王承裕道:“承裕,你去看看厨房准备得怎么样了?云飞中午就在这里用午膳。”

    杨飞客套了两句,便应承下来。

    待王承裕离去,王恕忽道:“云飞,听说你跟近rì来京的那个鞑靼公主原本相识。”

    杨飞心中一惊,反问道:“大人从何得知此事?”心想自己不过跟姜依萍在皇宫胡混了半rì,怎么连王恕都知道了?

    王恕道:“老夫听说,前rì那鞑靼公主悄悄进京之时,恰好与你相遇,相谈甚欢。”

    原来不是被撞破jiān情,杨飞松了口气,道:“下官早年与她结识,倒有些交情。”

    王恕闻言,却是不语,过了片刻,方道:“这几rì朝廷正与鞑靼谈和亲之事,你可曾听说?”

    杨飞道:“略有耳闻,略有耳闻!”

    他自然不敢说是在床上听姜依萍说的。

    “此事在朝堂上争论颇为激烈。”王恕感慨道:“鞑靼屡寇边关,掠我子民,实乃心腹大患,若真能用一个公主换得边关百年平安,那是再好不过。”

    杨飞道:“以下官浅见,此事虽说是好,可拿我堂堂大明公主去讨好敌酋,实在有失朝廷颜面。

    “何况,就算咱们将公主嫁过去了,难保过了三、五年,鞑靼小王子不会食言而肥,再犯边关,大人之见呢?”

    此时此刻,他当然卖力说服王恕阻止朱玲芷远嫁塞外,至于边关之患,关他屁事?

    王恕不置可否道:“朝臣亦是多数反对,昨rì还有御史上书说我堂堂大明若学弱宋之举,必将步其后尘,毁祖宗之基业,幸好圣上少年英主,并未以言罪人。”

    杨飞道:“那圣上的意思呢?”

    王恕道:“圣上倒是支持,毕竟是先皇定下的,否则那鞑靼公主怎会入住皇宫?”言及此处,还大有深意的看了杨飞一眼。

    杨飞作贼心虚,连忙避过,目不斜视道:“圣上纯孝,既是先皇遗诏,我们这些作臣子的再说也没用了。”

    王恕叹道:“只是可怜那宁平公主,年纪轻轻,风花正茂,却要远嫁大漠苦寒之地。”

    杨飞感同身受,连声附和。

    “这事先不说了。”王恕又问:“老夫听说数rì前有御史上折参你,圣上留中不发,后来如何了?”

    杨飞老老实实道:“圣上将下官召去,严词申斥了一顿,还罚俸半年,大人可知是哪位御史上的折子?”

    他心想,你这老家伙消息倒是挺灵通的,连这都知道。

    王恕老眉一扬,冷哼道:“怎么?你还想报复?”

    杨飞忙道:“下官岂敢,只是那折中谏言,令下官如梦初醒,下官自此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皆拜那位御史大人所赐,是以想谢谢那位大人。”

    他口中说得漂亮,心里却恨得咬牙切齿,暗道那个多事的老家伙千万别让老子逮到,否则不死也要让他脱层皮。

    杨飞说谎的功夫已然炉火纯青,方才之语说得言真意切,发人深省,便是为官多年的王恕也信以为真。

    王恕深感欣慰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若有此念,那就太好不过了。

    “锦衣卫乃天子耳目,你又是圣上身边的红人,行事若是逾规,便会让天下臣民对圣上产生误解,到时人不敢言,圣上蒙蔽视听,岂不成了昏君?

    “你前些rì子的行为确实有违人臣本分,圣上严词斥你,罚你半年俸禄,只是小有惩戒,以后不要再犯就是了。”

    照你这么说,老子不就成了戏文中,皇帝身边的那些黑脸jiān臣?杨飞心中暗骂,颇不以为然,口中倒是唯唯应诺。

    王恕语重心长道:“若非老夫拿你当自己人,也不会跟你说这些,其中深意,你可明白?”

    杨飞终于等到这句话,连忙应道:“云飞明白,以后还望爷爷多多提携。”

    王恕露出些许笑容道:“若论为官之道,老夫的几个儿子恐怕都比不上你,不过你究竟不是科班出身,前程再远也是有限,老夫年纪大了,这官恐怕也当不了几年,那时就算想提携,恐怕也有心无力。”

    杨飞听得一阵丧气,心道老子这官今天被人参,明白被人告,只怕也干不长久,不如乘着朱佑樘信任之时大捞一票,再去梅花山庄找梅云清双宿双栖,岂不美哉?

    不过到时姚柳青与王可卿怎么办?总不能也带去梅花山庄,这倒是头痛之极。

    王恕见杨飞低头不语,以为他在深思己言,孰料这家伙在想这些,若是知道自己一番教诲反助长其贪yù,还不气得吹胡子瞪眼?

    杨飞正盘算着如何大捞,这时王承裕入厅道:“爹,云飞,午膳准备好了。”

    王恕点点头,对杨飞道:“老夫今天这些话,你回去好好想想。”

    杨飞道:“云飞遵命,若有不明白的地方,再来向爷爷请教。”

    席间,杨飞向王恕请教良辰吉rì,王恕通晓玄学,掐指一算,商定杨飞七rì后迎娶王可卿,至于婚礼细节,王恕倒也没有过于计较。

    王恕为官清正,膳食也颇为简单,即使来客,也只是加了两道菜。

    杨飞这些天锦衣玉食,不觉越吃越无味,心中老大瞧不起王恕,什么吏部尚书,还不及老子一个小小千户,却不想想自己幼时贫苦之景。

    离开王府,杨飞去皇宫向朱佑樘谢了恩,回到府中,又吓了一跳,只见内堂大小礼盒堆积如山,让他直看花了眼,其中最醒目的是身着红衣、垂首坐在一旁的彩霞。

    自打彩霞入宫,尚是首次出皇城,此时来到姚府,一直端坐在那里,连动都不敢动,见杨飞回来,美目一亮。

    杨飞对彩霞偷偷抛来的媚眼视而不见,向正在清点礼品的姚柳青明知故问道:“青青,这些礼物从何而来?”

    姚柳青与他朝夕相处数月,到真正成了夫妻,反有些害臊,凝定心神,低声道:“这些都是各位大人们听说圣上赐婚后送来的贺礼,青青略算了一下,比前些rì子咱们收的还多,大哥,你说怎么处理?要不要退回去?”

    她一直唤杨飞作大哥,一时也没能改得过来。

    杨飞回来的时候,还想着如何捞钱又不被御史弹劾,眼下就有如此大笔的财物送上门来,他岂肯再退回去!

    杨飞白眼一翻,哼道:“退?这些是贺礼,俗话说礼轻情义重,若是退回去,岂非伤了大伙的感情,以后让我如何在官场上立足?

    “再说这礼收得名正言顺,那些御史也拿此做不出文章。”

    姚柳青亦知退回不大可能,叹了口气道:“那这些礼物⋯⋯”

    杨飞道:“既然都收下了,看看哪些府中用得着,哪些能换成银两,青青,你对这些在行,就交给你了。”顿了一顿,斜眼瞄向彩霞:“此女是怎么回事?”

    姚柳青先是一愣,随即答道:“她是宫中的宁平公主送来的,说是送给大哥作侍妾,此女又该如何处理?”

    侍妾?

    杨飞只觉这两个字眼听着颇为刺耳,显是朱玲芷还在生气,故意将彩霞送来气他。

    杨飞挥了挥手,便想说“送回去”,可一见彩霞满脸期盼的眼神,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改口道:“暂时留她在府中好生养着,万一宁平公主什么时候想起她来,再送回去。”

    彩霞闻得此言,原来满脸的喜悦之情立时黯淡下来,不觉狠狠瞪了杨飞一眼,暗骂你这小子好狠的心,当了大官就忘了你姐姐我了。

    姚柳青对杨飞与彩霞的jiān情一无所觉,对此自无异议。

    命下人将彩霞带下去之后,杨飞闲着无事,帮忙清点礼物,待见里面藏的大大小小的银两,立时鼠目放光,恨不得扑上去狠狠亲上两口。

    一名仆从忽然前来禀报:“大人,有名客人指名要见您。”

    杨飞数着银子正数得高兴,不禁有些不耐烦道:“没看我正忙吗?收下礼物记住名号,打发走便是。”

    那仆从道:“那客人并不是来送礼的。”

    “哦?”杨飞心想,竟然有人明知老子成亲,还不来送礼,难道这官不想当了?老子便会会你是何方神圣,看老子惹不惹得起你?

    是以他冷哼一声道:“带他到偏厅相见。”

    来人却是老熟人南宫逸,杨飞还真惹不起他,心中自觉晦气,偏偏不能掉头就走,不冷不热的揖手道:“南宫御医兄,别来无恙乎?”

    他故意叫这么一个不伦不类的称呼,意在提点南宫逸不过一个区区正八品的御医,品秩较他这个正五品的千户差得远了。

    南宫逸对着这藉官威压人的家伙当真哭笑不得,揖了揖手,淡淡道:“听闻杨兄得圣上赐婚,特来道贺。”

    一直以来他都百思不得其解,梅云清怎么会看上这么个无耻的东西?

    杨飞道:“原来南宫御医兄亦知此事,多谢多谢!”言罢,还故意朝南宫逸空空如也的双手扫上一眼。

    南宫逸当然明白他的意思,心中越发鄙视这无耻小人,自怀中摸出一方锦盒,若无其事道:“此物权充贺礼。”

    杨飞见这锦盒轻飘飘的,看来也值不了多少钱,便老实不客气接了过来,打开一瞧,顿时看花了眼。

    盒内是九只姆指大小的玉燕子,玉质通透温润,最难得是九只燕子形状各异,雕得栩栩如生,即使以杨飞这等鼠目寸光,也看得出此物价值不菲。

    但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其中一只不知何故断了翅膀。

    南宫逸接下来之言,让杨飞如遭雷殛,再无收礼之喜悦。

    “这套玉燕,是唐门宗主唐无畏送给燕儿的周岁贺礼,那只折了翅膀的,是燕儿七岁那年偷出来玩时弄断的。

    “别看这玉燕虽小,却是厉害无比的暗器,若使用得法,便是一流高手,猝不及防之下,也会送了xìng命,当年燕儿差点用它闯出一场大祸⋯⋯”

    杨飞打断他道:“你说这是小燕子的遗物?”

    南宫逸点头道:“可以这么说。”

    杨飞道:“那为何我从未在小燕子那里见过这东西?”

    南宫逸道:“这套暗器实在太过歹毒,家父不放心放在燕儿那里,便托我保管,本来想等燕儿十八岁再交给她,时间久了,大概连燕儿自己都忘了吧。”

    杨飞问道:“这是暗器?”

    他左右察看,实在看不出这九只可爱的玉燕跟暗器有什么联系。

    南宫逸道:“你摒退下人,我使给你看。”

    杨飞依言而行,将锦盒递了过去,看这败家子是不是吹牛。

    南宫逸含笑接过锦盒,不知从锦盒什么地方一按,盒底弹出一方暗格,他取出一双鹿皮手套戴在手上,小心翼翼的取起一只玉燕,运劲向厅外一株大树掷去。

    那玉燕并非直线飞掠,反而有若活物,忽上忽下,忽左忽右,飘移不定,离大树三丈之时,还爆出无数肉眼难见的黑影,朝树干奔袭而去。

    黑影没入树干,玉燕绕着大树滴溜溜飞了一圈,最后又回到南宫逸手中,看起来仍似原状,并无丝毫变化,其中情形,诡异之极。

    杨飞走近那棵大树一瞧,顿时倒吸了口凉气,短短片刻功夫,原来枝繁叶茂、绿荫遮顶的大树已然枯萎,每片树叶都透出一种诡异的黑气,可见这暗器要击中人体,那人只怕立刻毒发身亡。

    当初唐芸若是拿这种暗器对付他,恐怕他早就变成一坯黄土了。

    南宫逸脱下手套,放入锦盒交还给他道:“此毒毒xìng猛烈,不可沾上一丝半点,这棵树需洒上生石灰,在烈rì下曝晒四、五rì方可移去,否则若有人中了毒,休怪我未提醒于你。”

    那大树正在前庭,若不能近人,恐怕这几天来客都要绕道走,杨飞知南宫逸故意如此,不禁暗中大骂。

    南宫逸又道:“此物太过歹毒,若非万不得已,切记不能使用。”言罢,飘然去了。

    “你个龟孙王八蛋怎么不被毒死?”杨飞呆立片刻,终骂出声来。

    他收好锦盒,正准备吩咐下人去弄生石灰来祛毒,忽闻“砰”的一声巨响,那大树轰然倒地,将大门堵了个严严实实,树干内流出的黑汁渗了一地,这么大一块地方尽是毒液,自己只怕要搬家了。

    杨飞被吓了一跳,若非碍着南宫燕的面子,他已然cāo遍败家子的祖宗十八代了。

    “大哥,这是怎么回事?”前面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早就惊动内堂的姚柳青。

    杨飞自然不会是说耍暗器耍着玩来的,支吾了半天,方道:“刚刚那客人是我往年行走江湖的一名仇家,我们激斗一场,方才如此。”「云霄阁整理收藏」

    他说得漏洞百出,姚柳青亦未多问,只是反问杨飞可伤到什么地方,要不要报官。

    杨飞心道自己便是官,若去顺天府报官,还不让那个杨文增笑掉大牙?是以连说不用。

    姚柳青见树身如此,显然有毒,又问处置之法。

    杨飞道:“青青,那仇家的毒甚是厉害,须洒上生石灰,再在烈rì下曝晒四、五rì方可靠近,这倒好办,可这门堵了,这人可怎么进来?”

    姚柳青稍一沉吟,想出一个权宜之计,打通府第左墙,将左侧的小巷权充正门,供家人行走,待得与王可卿成亲之rì,这毒也散得差不多了,再恢复原状不迟。

    只是如此一来,原来的正门关门大吉,那些尚未送礼的官员不得其所,还道杨飞再次拒礼门外,只得悻悻而还。

    经此一事,杨飞对南宫逸更是恨得咬牙切齿,这次败家子不但断了他的财路,还让他实实在在的出了回糗。

    至于那方锦盒,杨飞自是视若珍宝,与蝉翼剑一起深深藏好,这可不但是南宫燕的遗物,更是杀人灭口的必备良器。

    正当杨飞大肆铺张地准备自己与王可卿的婚事时,一道圣旨令婚礼变得遥遥无期。

    这次却是朱佑樘钦封他为送嫁将军,命他次rì率三千兵马,秘密护送朱玲芷自宣府出关,前去与鞑靼小王子达延汗成亲,并言明不得声张。

    原来朱佑樘这几rì被朝官吵得恼了,决定让朱玲芷提前离京,到时生米煮成熟饭,那些文武大臣们也无话可说。

    护送将军,本来朱佑樘已另有人选,可朱玲芷指名让杨飞护送,朱佑樘心中对她本有愧意,不好拒绝,便应承下来。

    因为误了杨飞的婚期,连朱佑樘亦感过意不去,许诺待他归来,亲自为他主婚。

    杨飞只有自叹命苦,领了圣旨,马不停蹄地赶往五军都督府和兵部取了帅印和通关牒文,最后奔赴京军北营,挑选随去的兵马。

    照朱佑樘之意,所选兵卒必须高大威猛,jīng明强干,个个都是百中选一的勇士,到时与鞑靼骑兵一较高下,方不能弱大明的威风。

    杨飞当时直纳闷,怎么听着好像是在找配种的公鸡?

    可惜京军安逸已久,疏于训练,即使以杨飞的眼光,也没几个看得上眼的,无奈只好乱选一通,反正这次是去送亲,又不是打仗。

    回到府中,对姚柳青父女说了此事,姚昭武大为高兴,说了一番勉励的话,而姚柳青与他新婚燕尔,虽谈不上难舍难分,却暗暗落泪。

    最难办的是王可卿,上次是悔婚,这次又延婚,偏偏朱佑樘已发诏令,严守此事,不可说清原因,而后果是难保这小妮子不会胡思乱想,学那些贞妇烈女干出什么傻事来。

    杨飞前思后想,决定致书一封,说清原由,待自己离京之后,交给一名比较可靠的仆从,在原定婚期前rì送至王府,秘呈王可卿。

    他现在字虽识了不少,这书法却非长年累月习练难以功成,前后写了几封都难入自家法眼,又不敢去找姚柳青,最后只好偷偷找了名帐房先生捉刀代笔。

    安排好诸般事宜,杨飞这才上床,与姚柳青好好亲热了一番,其间说了万般对不起,方才哄得佳人入眠。

    次晨,杨飞在校场点齐兵马,先一步赶往城外,等候朱玲芷和同返漠北的姜依萍一行人。

    临行前夜,依惯例朱玲芷被太后召见,叙以别情,可她只是太后的义女,真正的父母远在南昌,哪来多少亲情,只是在见朱佑樘时落了不少珠泪。

    因是秘密前往,正行之时,堂堂一国公主除了那丰盛的嫁妆,连个公主送亲的仪式也没有,情形颇感有些凄凉。

    杨飞与朱玲芷会合之后,才知同行的还有个文官,乃礼部郎中周子聪,品秩与他相同,而且还是此行正使。

    注:明朝并无和亲之举,此为小说,切勿作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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