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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守夜

    第四章 守夜

    钟原笑着摇摇头,苏怡那家伙连自行车都会选这么笨重的,真是蠢啊!

    酒吧里的气氛有些阴沉,即使是白天也没有什么阳光可以透进来。全场并不大,桌子都安置在黑暗的角落里,只有吧台里的一点点昏暗的光,鬼气森森的,音乐轻灵,坐在这里的人像是来到了地狱,不似在人间。这里并没有从前一些恐怖酒吧里的道具——僵尸或是人头,只有黑暗,黑暗给人无限的遐想,苏怡坚持,只有想像才是真正恐怖的事情。

    鬼友们十分满意鬼吧的装修,大家都在黑暗里不时地偷偷拍对方的肩,吓吓别人。钟原没有去吓别人,只是端着酒看着别人闹。

    苏怡在吧台的灯光下,果然很有女鬼的气质。钟原静静地看着,突然感觉肩被人拍了一下,他没有回头,可能是哪个网友在逗他玩。可是那手一直就放在自己的肩上,冰冷的,那种冷直透过衣服传到心窝。钟原心想着难道是空调开大了,怎么会有人这么冷?回过头去,身后有一个人影隐隐约约在对自己挥手,黑暗中看不真切,他也对着那人影挥挥手。

    身边一个长发美女对他抛一个媚眼:“帅哥,没事挥什么手?”

    “刚有人拍我玩呢!”

    “哈哈,别开玩笑了,刚刚哪里有人啊!”

    钟原的心漏跳了一拍,再那看人影,已经完全隐入黑暗中寻不到了。

    钟原心里有点不安,悄悄地和苏怡说了一下,但此刻的苏怡正忙着一会儿装贞子一会儿演小倩,还偶尔客串一下僵尸女杀手,玩得那些客人都乐不可支。

    在网友们的哄闹声中,有人提议玩通灵游戏,这可是活跃气氛的好点子。

    苏怡忙搬出桌子,又请几个相识的网友来帮忙。趁大家不注意,苏怡对钟原使了个眼色,钟原知道这个财迷苏又要开始骗人了。

    钟原要求所有的灯都熄掉,一刹间鬼吧里一片黑暗,打火机亮起,是钟原开始点圆桌上的蜡烛,一共十枝,中间有一枝是不点的,等着游魂来休息。

    圆桌的中间放一碗水,水如有波代表有灵异事物靠近。只有钟原和苏怡知道,这些其实都是骗人的,水波是因为圆桌下有一个暗门可以摇晃桌面,所有人都看不到动作,钟原为了这场看似很玄乎的通灵游戏已经练习了很久,这像魔术一样,需要和苏怡的配合。

    网友们一本正经地就位了,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那个圆桌上,钟原看着大家认真的表情不禁想笑,这真是个幼稚的游戏啊!

    所有人都手拉手搭成一个圆圈,按照苏怡的要求念着:“请出来请出来。”

    钟原准备用脚去踢暗门的开关,让水波动起,却清楚地听到了一声叹息,那是一声女人的叹息,细若游丝,却偏偏能传进人的耳朵,似有无限的痛苦与悲伤,无可奈何之际才叹出声来。

    钟原的后背感觉到一丝凉意,头皮顿时发麻,这时桌上的水波忽然涌动起来,不知情况的苏怡责怪地望了他一眼,奇怪钟原为何不配合她了。

    钟原看着苏怡责备的目光,心里更是恐慌,只有他知道自己根本没有动暗门,大惊地站起来,桌子被带动了,脸在烛火下变得很是恐怖。

    周围的客人好像是被惊醒一下,沉寂了一会儿,忽然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开始欢呼,如同明星演唱会一般。大家来不就是图个乐子吗?这表演还真像那么回事。

    水波忽然平静下来了,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样,钟原气急败坏地看着那个白色的盛水的碗,四周水迹斑斑。

    他比谁都清楚,招魂水如果洒出来,就会有冤魂停留不走。

    客人们闹了很久才走,苏怡在酒吧中央最亮的灯下捧着一把钞票哈哈大笑,钟原边打扫卫生边看着她那疯狂的样子,心里嘀咕着:“她真应该姓钱。”

    苏怡人生有两大乐事:一是骂钟原;二是当老板。

    今天这两件事情都落到她头上了,她还能不爽吗?只见她盘腿坐在酒吧的沙发上,哼着周杰伦的“双节棍”,拿着手机当计算器,让人眼花缭乱地按着,钟原在一边大气也不敢出地看着。

    苏怡突然偏过头,摆一个标准的地主婆姿态,指着钟原的头一本正经道:“我现在就是你的老板了,你是我的打工仔,哼哼,给老娘端杯茶来。”

    钟原气得要抓狂:“你有没有搞错,你还真的把自己当成大老板了?!”

    苏怡气极拿起水果就要丢过去。

    正在两人开始打闹嬉笑的时候,苏怡忽然感觉有点异样,似乎有一个眼神在注视着自己,她一扭头,就着暗淡的灯光,看到一个男人正坐在桌前,目光似黑夜里的磷光灼着自己的背,这个人看自己的神态却不似平常那些轻浮的好色男,他的目光深情而忧伤。

    这应该是最后一个客人了吧,怎么还不走呢?是不是有心事?她注意了一会儿,只见那客人起身离去,他在鬼吧的门口轻轻地扶了一下门,动作温柔,透过明亮的月光看在眼里,像一个极温柔的女子在擦拭自己心爱的梳妆台,苏怡不禁呆在那里。

    屋外月光铺了一地的水银,心情轻逸地流动,这真是一个美丽的夜。

    最后一个客人走后,苏怡和钟原一起从酒吧出来,月光下站着一对人影,那一对人似乎是故意在等她们,苏怡仔细一看,是安离弦和他的偷情女友洛美。

    安离弦是苏怡的大学学长,人长得倒也英俊帅气,只是早就已经结婚,而且娶的是大家千金。安离弦的老婆管他管得很严,没想到现在居然出来偷情,而且还把小狐狸精带到这里来了,看来是怕被老婆发现才跑到这个偏僻的小酒吧里来偷情。

    “苏怡,让我帮你们守个夜吧!”

    “这……”苏怡感到有些为难,如果安离弦的老婆知道,自己的小命就会不保。

    就在苏怡犹豫的时候,安离弦已经带着那个性感的小妞闪进去了。进去之前,他很大方地一甩手就给苏怡几张大钞。他安离弦并不是去不起大酒店,只不过是害怕在酒店里有可能会被认出来,而这个鬼吧既安全又剌激,他什么都玩过了,但这么新鲜的还没有玩过。

    苏怡脸上是恨恨的表情,手里的钱却攥得紧紧的,眼神是见钱眼开的两眼放光,钟原在一旁目瞪口呆地望着她。

    “看什么看,就当我请了个保安帮我守店好了。”说完,苏怡竟扬长而去。

    鬼吧里的光线很暗,这本是苏怡为了营制鬼吧的诡异气氛而精心设计的,现在却正合了安离弦的意了。

    “什么鬼酒吧,灯要这么暗。”洛美在一边不满地说了一句。

    “洛美,这你就不懂了,这就叫情调你知道吗?你信不信有鬼?”安离弦凑上去,一手扶上她性感的小蛮腰。

    “当然信,你现在不就是个大色鬼嘛!”洛美娇笑着一边假意推辞,一边笑得花枝乱颤。

    安离弦如饿狼扑食一般一把撕下洛美的衣服,然后笑道:“哈哈,色鬼现在要发狂了,你要小心啊。”

    “别别,还没有到床上。”洛美娇呼了一声。

    桌椅被他们撞得砰砰响,转眼间,洛美被安离弦横放在鬼吧的吧台上,两人喘息着。

    “色狼要一口一口吃掉你了,现在我就要你死!”安离弦兴奋得眼睛充血,吧台异样的环境让人在恐怖中更加激动,做爱的环境不同,使两人都有些无法自控。

    “这……这样的店,以后我们多来几次。”安离弦疯狂地上下运动,一边喘息着一边对洛美说,洛美衣衫半落,娇喘吁吁地糊乱应道:“让我死吧!让我死吧!”

    夜疯狂。

    吧台后有一间小屋,房里有一张床是给守夜的人睡觉用的。

    小屋的左侧有一个卫生间,两人在淋浴后纠缠着在卫生间里又疯狂了一次,水珠撒在他们的身上,两人一边互相揉弄着对方湿淋淋的头发,一边性感地扭动着,直到精疲力竭才回到床上相拥着沉沉睡去。

    半夜,安离弦迷糊中翻了一下身,嘴里嘀咕道:“洛美,不要再洗我的头发了,好烦啊,要睡了。”

    安离弦又翻了一个身之后沉沉睡去。洛美被他吵醒后,慢慢地睁开眼。恍惚中,她忽然看到床前站着一个人,她看不清那人的脸,却清楚地发现那人的手伸进了安离弦的头发里,惨白的月光下,那双修长的手伸进安离弦那仍然湿漉漉的头发里,它不停地轻轻地抓着,极温柔又细致地洗着,安离弦的头发被洗成了一缕一缕。从头发中伸出的手指根本没有指甲,在月光下隐隐可见上面的淋漓鲜血。

    洛美恐惧到了极点,她想动,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动弹;想喊安离弦,喉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她全身都僵住了,只有眼睁睁地望着那手一上一下地洗着安离弦的头发。在极度的恐惧中,洛美被吓得昏了过去。

    “醒醒,醒醒!”有人在拍自己的脸。

    洛美睁开眼,猛地看到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珠望着自己,她惊得跳了起来,两个头碰在一起,一阵巨痛。

    “老天,洛美,好疼!”一声惨叫,是安离弦的声音。

    原来是安离弦正在努力呼唤着昏睡过去的洛美,却与惊醒的洛美撞个正着。

    洛美一下子想起自己刚刚所看到的,猛地扑到安离弦的怀中,战战兢兢地把自己所见原原本本地都说出来。想不到安离弦却说:“洛美,你是做噩梦,你看我的头发不是好好的?哪里有什么血迹?你是太累了梦魇了。我刚刚听到你似乎在叫我,我才醒来,但我却怎么都叫不醒你,真是吓死我了。”安离弦温柔起来不堪入目,像琼瑶奶奶的电视剧一样能让人酸死。

    洛美急红了脸,依偎在安离弦的怀里,颤抖着说:“安,我们快回去吧!我好怕。”

    “什么,回去?这大半夜的,怎么走啊!天这么黑,再等等吧,没有多久天就会亮了。”

    “可是,我真的看到……”洛美坚持不肯待在那里。

    “好了好了,如果你怕,我先送你回去好不好!”安离弦只好轻轻地拍着洛美的肩安慰道,她点了点头。

    在出租车的后排座上,洛美半倒在安离弦的怀里,惊魂未定。洛美突然抓了抓头皮,对安离弦说:“昨天头发没有洗干净,感觉很痒,一会儿我去洗个头,再睡一觉。”

    “那好,要不要我陪你?”

    洛美拍拍他的脸:“不用了,你还是先回去吧,一到闹市里,不知道多晃眼,万一被你老婆看到,她不发疯才怪。”

    “别吃醋了,我迟早休了她和你好。”安离弦美言平息她的醋意。

    “到了,要不要我送你上去?”安离弦体贴地问道。

    “不用了,你先回去吧!”洛美出了车对着安离弦展开一个甜美又温柔的笑容。这时,安离弦的手机响了,他压低声音去接,哼哼了两声,就立马催出租车司机启动车,像要躲着洛美似的。

    出租车调头离去,洛美无奈地摇摇头,一个人朝楼上慢慢走去。

    并非她想做一个勾引有妇之夫的第三者,她这么年轻漂亮,也想找一个真心对自己好的男人结婚。可是,这个世界是多么的现实,自己那点工资连一支高档口红都买不起,再漂亮又有什么用?没有钱去衬就是一团涂在坐台小姐腮帮上的廉价脂胭,也曾是万紫千红,也曾有过百媚千娇,只可惜会埋没红尘,无人知晓。

    算了,各人有各人的苦痛之处,她并不真的会天真到以为安离弦会为了自己离婚,只要现在对自己还不错就够了。

    洛美开了门,橘黄的灯光温暖而充实,女人不管在外面多累,一到自己的家里都会感觉到心灵的安慰,这就是为什么那么多女人想要有一个家的原因。

    她放下了包,先跑去浴室里放水,再把窗帘拉上。这屋虽然不大,看起来也旧旧的,可是,经过洛美的精心收拾,倒也干净整齐,浴室更是刷得明亮,而且还新装了上浴桶,那都是安离弦的一片真心。

    洛美被那个巨大的木制浴桶给折服了。这个浴桶太漂亮了,朱红的色彩,配着金色描着莲花叶的边,木桶上居然还画着一个美丽的女子,隐隐约约在水气中洗头,那一头青丝垂在雪白的肩头,真是一个精美至极的艺术品。

    洛美不禁叹道,有钱人真是不一样,看来安离弦对自己还是有几分真心的。洛美把热水放了满满一盆,轻轻地将衣服除去。

    入水极滑,像有千只婴儿的小手慢慢地贴在她如雪的肌肤,有种说不出的舒服与温暖。她闭上眼,把盘头用的木质发钗轻轻地一拨,长发就如瀑布一样散落下来。

    她深吸一口气沉到水中,头发入水感觉又痒又酥,舒畅到她都说不出话来。在水中,洛美的眼睛虽然闭着,但第六感却变得异常强烈,她感觉到似乎有人在看自己。

    洛美一睁开眼,就看到另一个女人的脸就贴在自己的眼前。惊慌中她呛了几口水才浮出水面,浑身发冷。洛美定下神来仔细一看,原来只不过是自己眼花,那木桶的内侧画着一个女人,正是在木桶外面看到的那个洗头女子,在外面看那女子是背对着自己,而到了桶里看,就成了正面坐着在梳头。

    洛美气得大骂:“变态,谁设计这样的浴桶?有钱也不是这么折腾,谁见过在桶内画画,而且还画这么一个诡异的女人笑脸?”经过这番惊吓,她的脸色苍白,准备去恶狠狠地骂一下安离弦,选这么变态的浴桶来吓自己。

    就在这时,那个女人的脸,经过水波折射显得更是生动有神,在水中愈发栩栩如生,那个女子一手挽着自己的长发,一手拿着一个小东西,模糊中也看不清是什么。

    洛美再也不敢在浴桶中多待,任谁再胆大也不愿意和一个看起来是像活的一样的女人坐在一个浴桶内洗澡。她迅速跳出来,跑到淋浴花洒前,想冲洗一下后就马上出去,这么恐怖的浴室一刻也不能多待。

    她没有仔细看,那个木桶内坐的女子腿侧那只手里拿的是一把小刀,刀锋发寒、锐利无比,随时可以伤人。

    淋浴花洒水开了,她的头发都已经浸湿了,闭着眼睛伸手去摸洗发露,按了一些小心地涂在头上,开始仔细地挠起来。

    很是舒服,闭着眼睛任热水冲着身子,弯腰洗着头,忽然感觉怎么洗都不起泡,难道新买的洗发露是冒牌货?

    揉了一会儿,她睁开了一下眼睛,找到了洗发水的瓶子。手伸出去,准备再按一点洗发水,却在灯光和雾气中隐隐见自己双手血红,洛美拼命地尖叫一声,恐惧忽然袭来,脑子里想到的却是刚刚在鬼吧看到的一幕。

    她惊慌失措地打开水龙头冲手,却不小心碰到了洗发水,那瓶法国进口的洗发水从洗手台面倒了下来,如同玻璃瓶一样摔成无数碎片,溅出一地一墙的鲜红。洁白的地板衬着耀眼的红,像蛇一样蔓延扭动,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洛美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直到鲜血慢慢地流到脚下,顺着热水往下水道里流去。她突然尖叫一声,想夺门而出,但好像被什么拉住了。她没法回头,看不到身后的镜子中的一双手正紧紧地抓着她的头发,似乎想把她拖到镜子里面去。那十指已经失去了指甲,指尖鲜血滴下,却坚定地紧紧缠着她的长发。

    她的脑后传来一阵巨大的疼痛,滑倒在地上,很多洗发水瓶子的碎片嵌入她的身体,她却无从顾及,一心只想逃离浴室。她用指甲尽力抠住地板瓷砖的缝隙,直至指甲被整个掀起,也丝毫不觉疼痛。头发一缕缕地被巨大的拉力扯掉,落了一地在红白相间的地板上,自然扭曲,像铺了一地的小黑蛇,绝望地混在血水中,失去生命。

    黑色的手提袋就在不远处的地板上,那里有手机,那里是生的希望。洛美的脚拼命往手提袋处伸去,带血的头发一束束连着头皮被扯掉,巨大的疼痛已经让她近于崩溃。可是,就在她的脚趾尖已经触到手提袋柔软的表面时,脑后的拉力忽然加大,她来不及反应就被拖进了浴室里,一声尖叫凄厉地响起在黎明前的最黑暗的夜里,然后忽然中断,中断得那么诡异,像是一个正在高声歌唱的人忽然被人扼断了脖子。

    夜静得出奇,仿若仅是一个甜梦。

    鬼吧刚开张,生意十分红火,总是有大批的客人跑来感受恐怖。虽然这里没有逼真的吸血鬼道具,但苏怡凭借着聪明的头脑和出奇的点子,还是让所有人一致认为这里是最恐怖的酒吧。

    这一天是恐怖论坛的网友的周末大聚会,大家聚集在鬼吧里和苏怡对坐着,一起聊着鬼这个话题。苏怡很喜欢这个时刻,觉得生活在这一刻变得非常充实。

    大家说着一些听来的奇闻怪事,说来说去都是别人的经历,后来个个都好似很为自己没有看到过鬼而感觉到遗憾一样。

    钟原也参与其中。在苏怡的带动下,他也经常上恐怖论坛,里面的人都是自己熟识的网友。他也不禁感叹自己也没有见过鬼,和大家一样遗憾。

    幽暗的灯光下,钟原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悠悠的叹息,仿佛就在耳边,又好像是在很远的地方。这叹息声虽然很细微,但却很清楚,钟原一下子站起来回头望去,大家都奇怪地望着他,他这才发觉自己有些失态,忙若无其事地笑笑说:“没事,我就是看看有没有客人。”

    “看客人还要望着卫生间?你是不是想偷看有没有女顾客洗澡?”苏怡打趣道。

    一伙人怪笑起来。钟原不好意思地握着酒杯,却感觉酒杯滑滑的,原来自己已经被吓出一手的汗了。

    聚会结束后,钟原早早要关门回家休息,却惹来了苏怡的不满。

    “干吗这么早关门?今天生意不错。”苏怡恨不得酒吧二十四小时开业。

    钟原不敢说出自己刚刚听到的叹息,只是直觉地感觉到哪里不对劲:“不为什么,今天不想开了。”

    苏怡见状,只好跟着钟原走出酒吧。外面的夜色还不错,两人就决定骑自行车回家,像从前他们上学时那样。

    钟原用自行车把苏怡载回家,送她进了家门,不满地说:“贪财女,你不要太过分啊,不但要我做长工,现在还要我做司机。”

    苏怡轻盈地回过头来:“你想怎么样呢?罢工吗?造反吗?”

    “我没有这个意思!”

    “难道你是想让我以身相许不成?”苏怡露出一个甜甜的微笑。

    钟原做呕吐状:“我只不过是想你把自行车换成摩托车罢了,我们现在是穷,不过迟早会有钱的,难道等你的酒吧上市的时候还骑自行车不成?”

    苏怡一听到这话顿时来了精神,她开始为酒吧上市的美好前景而感到兴奋不已,已经在那开始盘算着怎么换宝马了。钟原一看她那发钱痴的傻样,叹了口气就将自行车向另一栋居民楼骑去。

    钟原的家和苏怡的家其实只是隔一栋楼罢了,从小是门对门、户对户生活在老街,后来老街重建,就分了片小区的房子。

    工作了一天,钟原实在太累了,一回来他就倒在床上,索性连澡也不洗了,反正现在又没有女朋友,洗给谁看啊!

    很快,他就进入了梦乡。

    宁静的小区只有路灯还在那里努力地亮着,而忙碌了一天的人们都已经沉沉睡去。

    半夜,钟原忽然被一阵“吱吱”声给吵醒,声音是从客厅里传来的。钟原心里暗自感到奇怪,自从前两年爸妈到大姐那里去住了,这家里哪还有什么人?可是,确实有吱吱的声音,难道会有小偷?

    哼,如果是小偷那就让他偷吧,反正这家里一穷二白的,也没有什么值得偷的,有本事多翻点值钱的东西出来,顺便分给哥们点。

    钟原躺在那里懒得起来,可是那吱吱的声音却一直响个不停,吵得他无法睡觉,他忽然想道,不会是老鼠吧,那就不好玩了,要是咬烂几条裤子就麻烦了,难道要光屁股去酒吧不成?

    虽然困得要死,钟原还是强忍着睁开眼,支起身子爬了起来,嘴里骂骂咧咧地往客厅走去。

    灯似乎是坏了,怎么按开关都不亮。钟原一边嘀咕着“什么破烂玩意”,一边只好努力把眼睛睁大。家里的一切都显得模模糊糊的,似乎不是熟悉的家了。他愣愣地地环顾了一下四周,在透过窗帘照进来的月光之中,几件破旧的家具戚然地立在狭小的屋子里,角落里零乱地堆积着杂物,这屋子本来就凌乱不堪,这会儿更加看不清楚,只是能确信,吱吱声是从阳台上传来的。

    钟原摸过去,顺手拿一只拖鞋,准备除四害了。他猛地把窗帘“哗”一声给拉开,身子却突然僵住,头轰的一炸,心怦怦一阵乱跳,觉得地底下有股寒气从脚心沿着他的腿直往上蹿,瞬间心脏一片冰凉。

    阳台上的躺椅正在吱吱地前后摆晃着,借着月光和路灯的光可以隐约看到里面坐着一个老人,发型是老式的盘髻。

    钟原吓得腿都软了,往后一退,腿下绊了个什么东西,一屁股坐在地上,响动声似是惊动了那个椅中的人,只见那人影缓缓地站起来,回过头来。

    虽然因为光线暗看得不太分明,但也能看个大概,那人的脸上盖着一块黄纸,与这个地方死人下葬时要盖的黄纸一样。

    钟原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喉咙里变了调:“你……是什么……人?”

    那人慢慢地吐出一声叹息,那叹息正是钟原在酒吧里听见的,他的心里更是发麻,豆大的冷汗往下淌,只是不知哪里来到的一点力气硬撑着他保持清醒,不然一定是马上就晕了。

    没想到那人影居然一步步地走过来了。钟原终于崩溃掉,因为那人影每一步都没有踩到地上,只是虚虚地漂浮着。月光似乎已消失不见,只有昏黄的灯光从人影背后漫来,那人却一点影子都没有。

    人影径直穿过钟原的身体,当他是空气一样。钟原觉得全身似是浸在冷水里,不由得抖了一下。

    钟原像魇住了一样,眼神死死地定在那人身上,怎么也移不开。他看到那人影在桌前站定,桌上放的是奶奶的遗像,那人伸出手来,往桌上摸去,拿起什么东西放在嘴里,钟原依稀能看清楚,是遗像前那香炉里的香灰。 红娘子作品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