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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银琶追魂

    这四人都打着一样的主意,想在一招之中,把海儿毁在腕底。

    海儿虽处危境,神智丝毫不乱,只见他身形微晃,犹如一缕轻烟般,竟然轻轻易易地脱出四人合围的圈子,紧跟着掣出背后的奇形琵琶。

    火狻猊井瑁等都是一流高手,身形分散后,电光石火般重又合围上去,所发出的招式,极其恶毒辛辣。

    在这刹那之际,海儿振吭长啸一声,手中琵琶划出十余道银白亮光,凶毒无伦的迎击出来,左手吞伸缩间,连发五式……

    四人睁目一瞥,只觉得敌人左右招式,路数不同,但奇奥辛毒之处,却各极其妙,而且内力奇重,即使想冒险硬拼,只怕首先吃亏的仍是自己,不得已飘身后退……

    海儿冷笑一声,刚要发话,却见身侧树莽中,走出一个须发苍苍的老道,左手提着一个神志昏迷的绿袄童子,正是翠儿。

    海儿大惊失色,双足微微用力,身形就像一朵白云似的,笔直扑向老道,手中银琶幻作银蛇万道,凌空下击。

    他认得那老道正是被困入奇门三才阵的华山高手无尘子,却想不到他不但闯出奇门三才阵,而且制伏了翠儿。

    在这电光石火的刹那之间,无尘子仰首看到海儿的攻势。也不由微微失色,只见他脚下如行云流水般横移寻丈,右手拂尘陡然散开,化成一片白色丝网,寻瑕蹈隙般反攻过去,左手却依旧抓紧翠儿的衣领,并不放手。口里朗声喝道:“来人住手,否则莫怪贫道下毒手伤了此子性命!”

    说时,左手潜运功力,倏然将翠儿举起……

    海儿玉脸失色,收手向后跃退,却猛听得四面传来嘿嘿冷笑之声,只见火狻猊井瑁等四人,就利用这片刻时间,分东西南北各占一处方位,把海儿和无尘子围在圈中。

    那四人已把兵器收起,但手中却各捧着一个金光灿然的金属圆筒,海儿一见到这宗物事,心头大吃一惊,不觉凉了半截。

    却听得离朱三友中潇湘书生赵彬洋洋得意地道:“无尘道兄和这位小哥,谅你们还不知道我们手中的三阳弹月弩的厉害吧!”

    无尘子冷冷地哼一声,心底却暗暗吃惊,只因他久闻东海方丈山离朱宫三阳弹月弩的厉害,据说有崩山裂地的威力,一个人的武功再强,也无法以血肉之躯,和功能崩山的火器相抗,而且离朱宫中人物,个个心狠手黑,敢作敢为,说不定突然下了辣手,将自己震死当场。

    海儿心中却起了疑。只因他深知“三阳弹月弩”的威力,尤其是发射之际,从弩筒中射出一颗朱红色的火丸,热度奇高,普通金属只要被火丸烙掠而过,立即就发红熔解。当年南明真人刚把弩丸铸炼成功时,曾以一粒弩丸,熔融穿透了三块各厚半寸的铁甲……

    因此这发射弹丸的弩筒,足足化了南明真人十年的时间,提取海心万年寒铁精英,方始制就了一个,平时珍如拱壁,轻易不准门下携出离朱宫,这次即使因为敌势太强,又为了夺取卞寒玉的六轮丹,准许携出使用,但何来四柄之多……

    海儿一面忖思,一面却打量逃生之路,另方面却又得防备无尘子猝然下手暗害,另方面翠儿身落人手,也着实使人忧虑……

    潇湘书生冷笑了几声,重又说道:“三阳弹月弩采取先天丙火精英,功能烁石流金,无坚不摧,先给你们看一点厉害!”

    “害”字刚一出口,只见他猛一甩手,弩筒中飞出一点银白色奇亮无比的晶光,迅快无比的击中林侧的一块方丈巨石上,只听得“哧”地一响,晶光直透入石,片刻之后,震天价一声大响过后,那大石爆裂成满天碎石,各带着一溜溜红色焰光,四散飞堕着地之后,立刻燃烧起来。

    潇湘书生又冷笑一声道:“再让你们看点厉害……”

    一言甫出,重又一甩手,飞出一点银色晶光,只见那晶光捷如流星般飞出丈余,“波”地一声,爆散为千百点光芒,银雨流天,方圆丈余之内,都被笼罩在内……

    海儿表面上虽是神色不变,却因看出三阳弹月弩敢情另有巧妙,能随着发射人所发出的内劲控制弹丸的爆发,的确是一件十分霸道的武器。

    潇湘书生踌躇满志,仰天长笑一声道:“这一点不过要二位知道厉害,不要存下轻举妄动之想,免得我们弟兄一时留手不住,伤了贵体。”

    无尘子恶狠狠地看了海儿一眼,又扫瞥了火狻猊井瑁等四人一眼,长长地叹息一声,垂首不语。

    他已见到三阳弹月弩名不虚传,威力极大,厉害的还是那些火星一旦沾体之后,不论水烧土掩,始终不熄。而且即使你是一等一的武功,火星沾体之后,火毒逐渐攻心,终于支持不住,昏迷倒地。

    而那海儿却也看出潇湘书生赵彬所用的弹月弩,确实威力奇大,分明不是膺品,那么其他的三柄,是否具有同样的威力呢?原因是海心万年寒铁,得之不易,制铸一个弩筒已化了

    南明真人十年的时间,要打造四个谈何容易,至于若用普通铜铁打造,只怕弹丸尚未射出筒外,弩筒本身就因受不住过高的热度而熔化了。

    他心里疑惑,一双睛珠骨溜溜地在井瑁等四人的手里转来转去,却看不出一丝一毫的破绽。

    只见潇湘书生面色一沉,其寒如水,对无尘子说道:“无尘道兄,我们离朱宫与华山派一向和好,还望道兄能赏给小弟一个面子,今日之事最好能够置身事外,等本门与卞寒玉了断一场过节之后,那时就任凭道兄向卞寒玉寻仇报复……”

    无尘子听了此言,不由气往上撞,刚要发言反斥,月光微扫,却发现潇湘书生等四人的目光,蕴含着一股说不出来的阴毒杀气,寒冰冰的,又瞧了瞧他们手中的弩筒,心头暗叹一声忖道:“自古道,小不忍则乱大谋,此刻只要答话一个不善,立刻就是杀身之祸,其实自己凭真实功夫,决不会输放这四个魔头,偏偏一上来就被困在四柄三阳弹月弩之下,现在却只得忍住这口恶气了。”

    忖量至此,心里又是一声长叹,缓缓说道:“四位道友既是执意如此,无尘子只得遵示退出,就等四位与卞寒玉了断过节后,再找他算帐便了。”

    潇湘书生等四人,料不到无尘子如此畅快的便答允了,脸上露出讶容,互相对视了一眼,火狻猊井瑁道:“既然如此,先请道友离开。”

    无尘子也不答话,一手挟了翠儿,刚走了二步,却听得潇湘书生赵彬冷冷地喝了声“且慢”。

    无尘子微微冒火,站定步子,面向潇湘书生道:“赵兄还有什么吩咐,就请快说,贫道自忖单拳难敌四手,只要你们吩咐,谅也不敢违抗。”

    他话里的意思,是讥刺潇湘书生等四人,只敢仗着人多相欺,而不敢单打独比的决一胜负。

    那四人如何听不出来,脸上一齐变了神色,四对冷电似的眸光,不约而同的凝注在无尘子的身上。那海儿见此情景,心里连连叹息,暗叫可惜,原来他发现乘这个时机,猛然突围,对方措手不及,一定来不及发射弹月弩,但却因翠儿尚在无尘子手中,万一自己全力发动之后,离朱宫来人,乱发弹月弩,自己固然无妨,翠儿已被点住穴道,神志晕迷,只要略受误伤,小命就休想保全。

    不言他的苦思暗叹,却说潇湘书生等四人听了无尘子的话之后,一个个心里大为气愤,火狻猊井瑁气得额头上的青筋都弹出来了,刚要开口,那潇湘书生赵彬悄声道:“二哥,你别气恼……”

    又转脸对无尘子道:“无尘道兄,华山派的剑术在武林之中极负盛誉,尤其道兄乃是华山派第二高手,等一会愚弟兄这里事毕之后,还想请道兄不吝绝学,点拨二下……”

    说到这里,嘿嘿地阴笑了二声,重又厉声说道:“但华山派虽然号称名门大派,却专做偷鸡摸狗的无耻事情,因此愚兄弟不知道你走出弹月弩的控制圈外,会不会反悔弃约……”

    话说到这里,只气得无尘子身上发抖,须发微颤,厉声怒喝道:“那么你要如何才能相信……”

    这时海儿微微游目四瞥却发现对方五人都是一脸紧张戒备之容,心中不由暗喜。目光动处却又发现火灵尊者密沙喇身后草丛微动,有一只朱冠锦羽的鹤大公鸡,微露身形,随即隐没草中。

    海儿方一怔间,猛听得“喔”的一声极为宏烈响亮的鸡啼,那只鹤大公鸡摹地扑出,宛如一朵锦云似的,带起一片呼呼风声,猛向火灵尊者蜜沙喇扑去。

    这一变故,突然发生,惊得众人一齐移目看去,却见无尘子利用这瞬间机会,右手拂尘摹化一片白网,相隔丈余,突然劲射潇湘书生赵彬,紧跟着伸手撤剑,人随剑走,化作了道寒光,挟着锐烈异常的破空之声,猛然而冲向潇湘书生赵彬,另一只手使劲一推,却把个昏迷不省人事的翠儿,推入丈余之外的一堆草丛之中。

    几乎在同一个时间,海儿疾抡银琶,只听得琶中机簧连响,流星一般飞出二枚鸡蛋般大的银色铜丸,分向火狻猊井瑁及南明童子马巍打去,紧跟着身子前移数丈,手中银琶向火狻猊井瑁劈面击落。

    变生仓卒,火狻猊井瑁等四人根本来不及发出弹月弩,便迫得手忙脚乱,应接不暇。那火狻猊井瑁数十年功力,耳目何等灵警,海儿那面银琶的机簧一响,那银丸就已到了井瑁胸前,井瑁大吼一声,猛可里劈出一掌,只见一股奇强无比的内力,呼的一声向前急涌出去,但那银色铜丸却只缓得一缓,依旧向井瑁胸前击来,而且那枚银丸凌空急旋,发出“丝丝”急响,恰如一个奇劲奇强的力量,遭遇到一种极大的阻力,正在努力加以突破,发出那种摩擦的声音。

    这原是刹那间的事情,井瑁又是一声大吼,头上头发倏然猬立起来,左手化掌为指,极为迅疾的拂向迎脑击来的银丸,“呼”的一声,那银丸硬被他以极强的指力,拂得上飞尺许,“刷”地一声,贴顶飞过。

    这一下,紧极惊极,把个功力不凡的火狻猊井瑁惊出二声冷汗,兀自觉得左手手指微微酸麻。

    这时,海儿手中的银琶已经迎面劈落,他情知今日的情势、敌众我寡,十分危急,因此一上手就施出一身绝艺,功力也施到十二成,那一柄银琶,变化莫测,尤其是琶腹下挺出的半节剑锋,吞吐刺戳,三招不到,就把火狻猊井瑁裹入一片银光之内,只有招架之功……

    要知道武学一道,倘若二个功力武艺相差甚微的人过手,则抢占先机,最为重要,这时火狻猊井瑁连兵器都来不及撤出来,就被海儿打得不亦乐乎,动辄有丧命之危。

    那边,潇湘书生赵彬也已陷入险境,赤手空拳地陷入无尘子的剑光圈中,不过仗着身法招式奇绝一时,至少还可支持百合,不致丧命。

    另一方面,火灵尊者蜜沙喇左肩上中了公鸡一爪,恨极之下,撤出随身携带的兵器,乃是一对钢钹,如狂风暴雨般猛攻上去,想不到才攻了六,七招,就觉得左后逐渐麻木,真气也有点不调起来。蜜沙喇大惊失色,知道鸡爪之上,一定含有剧毒。

    只有南明童子马巍,挡过了海儿一枚银丸之后,撤出随身兵器赤王如意,只见那五人一兽,打得好不热闹,倒不知道帮谁动手好,犹豫了片刻,猛听得海儿长啸一声,手中银琶直撞横击,风雷迸发,“拍”的一声,一道金光,直飞上半空,原来井瑁左手紧握着三阳弹月弩的弩筒,被他一琶击得直飞出去。

    南明童子马巍暗叫一声“不好”,疾忙急纵过去,只见海儿满空银光忽然一敛,琶尾的一节剑尖,“刷”的一声,斜挑而出……

    这一招乃是太白神尼灵凤七剑中的一记绝招,名叫“金针度厄”……

    火狻猊井瑁脚下方位连换,双掌齐飞,印在击来的银琶腹上,口里猛喝一声“开”。

    却觉得敌人的银琶,极为巧妙的一震一拨之间,自己发出的千钧内力,竟然“呼”的一声滑向一边,心里方大叫一声不好,一般奇重无比的内力倏然撞向胸前,只见井瑁“登登登”地连退七、八步,一屁股坐倒地上,连吐了二口鲜血……

    南明童子马巍恨得暗自咬牙,悄没声的飞落在海儿身后,却见海儿好似根本没有发觉似的,兀自手捧银琶,一步步地向跌坐地上的火狻猊井瑁逼近。

    马巍杀机盈胸,猛吸一口真气,身躯倏然涨大,但却不弄出一丝一毫的声音,只见他手中赤玉如意缓缓递出,指向海儿“脊心”重穴。

    那玉如意出势虽慢,但南明童子马巍却是一脸严肃之容,一条右腕微微震颤,仿佛玉如意的尖端挑着一座大山似的……”

    火狻猊井瑁环眼圆睁,希望师弟能一击成功,诛却大敌,报仇雪恨。

    那玉如意距海儿身后,只有尺余之时,南明童子马巍倏然大吼一声,赤王如意由慢而快,闪电般向海儿“脊心穴”疾戳,这一下只要戳实,别说海儿血肉之躯,难以禁受,就是千锤百炼的精钢,也非戳陷一个大洞不可。

    火狻猊井瑁张开大口,刚叫出一个“倒……”字,却见海儿脚踏奇门,身形微晃,跟着“霍”地旋身,银琶挟着万钧之力,“拍”的一响,撩在那柄赤玉如意之上。

    南明童子马巍立足难稳,斜冲出二步方始站定,一条右臂又酸又麻,赤玉如意差点脱手飞出……

    原来海儿当马巍纵落身后之际,就已发觉,却故作不知,诱敌上钩,这一来南明童子马巍吃了大亏。

    海儿踏步上攻,手中银琶施出天一神婆黑姥姥所传的鸠杖招式,大开大阖,刚勇无比,二招不到,又是“拍”的一声,着着实实的击在敌人的赤玉如意上,南明童子虎口震裂,满手都是血,赤玉如意却没有放手。

    海儿长啸一声,脚下方位奇幻莫测,右手却远足功力,又是一琶砸下。

    这一琶的威势,犹如泰山下压,马巍大惊失色,左手施出“南离大六式”中的绝招,忽拍忽扫,脚下步踏连环,疾如飘风般连换七、八个方位……他情知这一招如被敌人砸实,必然无法禁受。

    海儿冷笑二声,身形如影随形般始终跟定南明童子马巍,左掌奇幻无比的连发数招,却恰好封住敌人左手招式,银琶却依旧原式下击……

    马巍万般无奈,挥玉如意一架,“拍”地一声,玉如意折成三段,随落地下,一个身子却“登登登登”连退多步,方始站定,连连喘气……

    只见他脸色惨白,口角微微渗出一缕鲜血,一个身躯也是摇摇晃晃的……

    海儿嘴角挂起一丝冷笑,相隔丈余之外,缓缓挥出一琶,只见劲风过处,南明童子马巍身形摇晃了二下,颓然倒地,竟连出手封拆的力量都没有了。

    敢情他适才数招硬拼,功力耗尽,脏腑也被震裂,勉强仗着精纯内功,提住一口真气,不使自己倒下,其实神志早已陷入昏迷状态,这时只要稍大的风一吹,就可以把他吹倒,海儿亦已看出此点,故只轻挥一琶,他便立刻倒地。

    那一面忽然传来一声惨叫,海儿回头一看,只见潇湘书生赵彬脸如白纸,一条左臂齐肩被无尘子一剑卸下,鲜血将半边身体都染红了……

    海儿转目微扫,却发现翠儿兀自昏迷地卧在一堆草丛中心头不由大喜,身形一动,猛然扑去。

    那面无尘子持剑向赵彬逼近,却发现海雨突然纵向翠儿,不由大急,怒吼一声,施展内家最上乘的“移形换位”身法,疾向海儿纵起的身形迎去。

    两个人在空中相遇,“叮叮当当”的连换数招,只见青光白虹,交相搏击,人影飞舞,寒风四溢。

    “当”的一声,剑琶相交,二人身不由主的各自退飞寻丈,无尘子身形落地,而那海儿却反而借力向上空腾起,飘飘然直升起二丈来高,只见他脚踏手按,身形在空中转折回翔,紧跟着长啸一声,又向无尘子当头飞落。

    无尘子暗抽一口冷气,这种身法的确匪夷所思。

    无尘子长吸真气,横剑凝神待敌,他已知这一个年幼孩童,乃是自己毕生未遇的大敌,一个不巧,不但一世英名,付诸流水,甚至将埋骨在这荒原农舍之傍,因此竟连翠儿被锦儿偷偷开一边,都未发觉。

    海儿身形将落未落,却见无尘子身形如岳停渊峙,面容肃穆,双手捧剑,缓缓上指,那剑尖之上,光芒闪烁不定,竟然连一丝一毫的空隙也找不出来……。

    海儿亦是修持上乘内功剑术的人。见状心中微懔,倏忽之间,斜斜掠开数尺。

    两人像斗公鸡般相对而立,缓缓绕圈徐行,那四道眼神,如钢刀,如利剪,注定对方,一瞬也不瞬。

    那边离朱宫来人,乘这良机,悄悄溜走,他们四人,三伤一死,而火灵尊者蜜沙喇也因被锦儿抓伤,毒发垂危。

    且说海儿与无尘子绕圈而走,海儿当先发动,连发二招,无尘子剑式微动,青虹怒射,双方稍沾即走,各自移开数尺。

    这时一轮明月,清辉普照,月光影下,只见一个垂髻幼童,一个是须发苍苍的玄门修士,时分时合地在那里恶斗不已。

    海儿心中挂念着翠儿,而无尘子却挂念同来的四个弟子,迄今仍陷身阵法之中,生死不知。自己原想擒住翠儿,要挟敌人放人,但敌人十分强韧,业已剧战了数百招,自己丝毫没有获胜之象。

    两人差不多是同一心意,各自施出辣手绝招,只见寒风惊虹,交相拂击,青光银涛,就好像怒涛惊浪一般,排击不已,危险之处,端的是一羽不能加。

    这一边,恶斗正酣,那一边正在炼药的卞寒玉,却已陷入了重重的危机之中。

    原来在四天之前,卞老人入定炼药,海儿因银猱琅琅尚未复原,故此命令银猱和獬貅,在茅舍外为老人护法,不奉许可不准离开茅舍十丈,当然也不准走入茅舍,打扰卞老人。

    自己却率领翠儿巡视外阵,抵抗侵入的外敌,却让那只天竺异种的锦毛雄鸡锦儿,隐伏一侧,伺机伤敌。

    想不到就此一点疏忽,却几把卞老人陷於万劫不覆之境。

    原来当锦儿衔了翠儿离开之时,火狻猊井瑁等四人也正悄悄开溜,无形中却发现了锦儿行踪。离朱宫四人之中,要算潇湘书生赵彬诡谋最多,见状向火狻猊井瑁打了个手势,强忍着一身伤痛,悄悄地跟踪下去。

    他断臂处鲜血已止,一身功力虽打了个好大折扣,但毕竟数十年锻炼,武功仍非泛泛。而且锦儿又是一个畜生,虽然通灵,毕竟比不上人类,因此竟未发现有个敌人偷偷地跟在身后。

    锦儿衔着翠儿,缓缓地通过诸天星缠大阵,只看得潇湘书生赵彬暗暗震懔,只因阵法奥微多变,若非跟定了锦儿,只怕一入此阵,就会困死在此……

    瞬眼之间,锦儿走出阵法,潇湘书生不敢冒失,隐在一株大树之后,向前看去。只见一道竹篱,绕着一幢茅舍,茅舍之外,踞着一条非狮非虎的硕大怪兽,又有一只遍体银色的小猱。

    潇湘书生赵彬深知这种神猱的厉害,周身皮骨,犹如百炼精铜,刀砍斧劈,不能损其分毫,而且力大无穷,极其难斗。另方面那条怪兽,看来亦是雄健多力,而那锦毛大鸡,曾经击伤火灵尊者蜜沙喇,当然也非凡品。

    何况,自己身负重伤,一臂已失,功力大打折扣,只要被这一干畜牲发现,只怕难逃公道。

    他把身带火器准备妥当,只要稍见不妙,立刻发火攻房,据他判断,卞老人定在这茅舍中炼丹,而且正在紧要关头。

    锦儿放下了翠儿,“喔喔”低啼了二声,那银猱琅琅和獬儿一齐纵跃过来。獬儿急得连声低吼,伸出前爪去拨动翠儿的身躯,急得锦儿“喔”的厉声一啼,爪啄齐施,把獬儿逐开数尺。

    一方面又连连啼叫,意思仿佛是说,他被敌人点住穴道,不准随便动他。所谓“人有人言,兽有兽言”,獬儿竟然听懂了,果然不再用爪探摸,却竟伏地悲号起来,兽目中珠泪滔滔,成串堕落。

    这一幕情景,好不感动人也。像潇湘书生赵彬这样的人,竟亦代那獬儿难过起来,暗中思付道:“倘若自己也有一条这类通灵的禽兽,那有多好啊,这次回到离宫后,倒要豢养一条……”

    他手中已经取出三阳弹月弩,准备乘这一人三兽聚在一起的时候,发火将之烧死,然后进入茅舍,伤人夺药。

    此时却被那獬儿引起了遐想,竟然手持弩筒,忘了发射。

    却又见到银猱琅琅走近翠儿身边,低头仔细看了翠儿二眼,忽然口中连连低啸,向锦儿比手划脚的比划起来。

    待了半晌,锦儿仿佛勉强同意似的,点了点头。

    银揉琅琅于是伸出前爪,轻轻在翠儿身上按了几下,一会儿点点头,一会儿摇摇头,一会儿又抓头扰腮,露出茫然不知所措的样子,一会儿却又喜得微微蹦跳,火眼金睛中射出智慧的光芒。潇湘书生赵彬被这三个畜牲,引得兴趣大起,暗自付道:“难道这畜牲,竟还懂得解穴吗?这怎么可能呢!”

    却见银猱琅琅,一双前爪在翠儿身上连拍带捏,都是人身的经脉大穴,而它双爪落处,竟然丝毫不爽,直看得潇湘书生赵彬头顶冒出冷气,暗中咋舌不已。

    但翠儿却也没有回醒的迹象,赵彬暗中松了一口气,心忖道:“倘若一个畜牲,竟能解开华山派的独门点穴,这才是武林中的天大奇事呢……”

    獬儿锦儿均都圆瞪着一双兽目,注视着翠儿,那种关心焦急之状,作者一支秃笔,很难形容得出来。

    忽然翠儿的身体动了动,潇湘书生赵彬突吃一惊,定睛再看,只见银深琅琅连施“过宫解穴”手法,手法的熟练,竟连自己也大叹不如,却见翠儿吁出一口长气,一骨碌地坐了起来,口中还叫了声“闷死我也”。

    直喜得锦儿獬儿又叫又跳,就是那银猱琅琅也高兴得抓头挠腮,雀跃不已。

    一旁惊倒了潇湘书生赵彬,双目瞪得鸭蛋般大,人也变得一楞一楞的。

    半晌,他才恢复过来,却见那一人三兽,不知隐往何处,只剩柴扉紧闭,茅舍是静悄悄的。

    赵彬暗骂一声“糊涂蛋”,刚才那三兽一人聚在一起,只要一枚弹月弩,就可以一起送往老家,却不知是什么鬼迷住了心窍,白白错过了大好机会。

    一边想着,一边却双足微点,接连两纵,直飘到柴扉外,猛听得鸡啼兽吼,锦儿和獬儿双双扑来。

    赵彬自忖重伤之后,功力大减,万非这一禽一兽之敌,当即单臂猛挥,只见手中的弩筒中,射出六、七点银色晶光,分头打出……

    猛听得一个孩童的口音急声唤道:“锦儿、獬儿快躲!”

    人随声现,一个身穿翠绿色短袄短裤的幼童突然出现,手里还拿着一柄寒光耀目的短剑。

    说时迟,那时快。锦儿如生双翼,反应奇快,双翅连扇,身形突然升高数丈,那一串银色晶光,只差毫厘地在它爪下掠过,落到林中,爆散之后,顿时变成一片熊熊烈火燃烧起来。当时风势甚大,片刻之后,成了燎然之势。

    獬儿却连中了二枚,连声惨叫中,顿时变成一条火兽,就在这茅舍前的旷地上连连打滚,惨嗥不已,却无法把身上烈火压熄。

    翠儿急得眼都红了,压剑猛然向赵彬扑去,只见对方一抬手又飞出二点银星。翠儿把短剑虚虚一划,发出一股无形劲气,身形旋处,斜斜滑开数步。

    赵彬狞声笑道:“小鬼再敢向前闯,莫怪老子手辣,放火烧房,把老鬼活活烧死在内……”

    翠儿一听此言,当真不敢乱闯,却见赵彬反手一掌,把暗闩震断,身子微侧,已进入茅舍中。

    这下子又把翠儿吓得三魂渺渺,七魄荡荡。要知道卞老人炼丹人定,正在紧要关头,丝毫受不得外界惊扰,否则立即走火入魔,轻则半身不遂,残废终生,重则当场毙命。

    这时火势愈延愈广,火舌乱伸,那布置有诸天星缠大阵的一片林木,整个被火烟笼罩,而那只灵兽獬儿,却兀自挣扎蹦跳,身上被火烧得“吱吱”作响,顷刻之后,变成一段焦碳。

    那边海儿和无尘子正在舍命相持,对于身外所发生的一切,根本无法理会,忽无一股焦烟气味,随着热风扑来。海儿分神一瞥,顿时大惊失色,只见那环绕茅舍所设的诸天星缠大阵,已经成了一片火海。

    那火势逐渐蔓延,池塘边的小小茅寮,亦已起火,甚至连布设三才奇门阵的小阜附近,也有几处草丛,被风势吹堕的火星,引得燃烧起来。

    海儿大惊失色,虚晃一琶飞纵而起,猛向卞老人入定的茅屋驰去。无尘子一看火,脸上也变了神色,想起陷身三才奇门阵中的三徒一侄,不觉优心如焚,怒吼一声,身形随着海儿飞纵而起。“刷刷刷”三剑,猛然刺出。

    这三剑力沉势猛,乃是无尘子毕身功力所聚,那长剑发出的啸风之声,尖锐刺耳。

    海儿银琶抢处,银光腾涌而起,只听得“叮叮叮”三响,那三剑先后扎在琶腹之上。无尘子猛然怒吼一声,震得大地都微微动摇,只见他长剑一沉一拨之间,真力溢出,海儿只觉得一股奇强的力量冲击过来,手中银琶竟被震开二尺,严密封闭的门户,顿时微露空隙。

    只见无尘子清啸一声,高亢洪亮,手中长剑化作一道青光,电急入侵。

    这一招凶险毒辣,兼而有之。海儿步法一窒,那一双俊目射出二道寒光,注定刺来的长剑,一瞬也不瞬。那一只左手挥拍卷拂,硬是带住敌人刺来的长剑,但却因无尘子失了先机,只能见招拆招,无法反攻。

    海儿朗声道:“老道长眼看火势燎原,令徒辈尚被困三才奇门阵中,再不接引他们出来,只怕迟了……”

    无尘子回头一瞥,果见火势已逐渐蔓延过去,心中大急,另方面海儿心里也十分着急,到处都是大火,不知在茅屋中炼药的卞老人如何了……想要赶去一看究竟,又被无尘子缠得紧紧的。

    海儿多么希望无尘子立刻赶去三才奇门阵,他也好抽身至茅舍一行,因此,利用无尘子分神观察三才奇门阵火势之际,连连出招反攻,只见他左掌倏然变得朱红有光,连连拍出,灼热无比,那右手玉琶招式,更似鱼龙曼衍,变幻无方,竟把个大名鼎鼎华山派的第二高手迫得退却不迭。

    攻了数招之后,海儿倏然收手后跃,朗声道:“道长快走罢,有机会我们不妨再较量较量。”

    无尘子呆得一呆,勃然大怒道:“贫道与你拼了……”

    一言甫毕,风也似的卷将上来,左掌右剑,不但招式毒辣辛奇,剑气寒光所指,都是人身的经脉大穴,有的时候所施的招式,奋不顾身,竟然是换命的打法。海儿惊诧交集,另方面却又焦急无限,而且对方的攻势也太凌历,不得不全神应付,竟无暇考虑无尘子所以拼命的缘故。

    其实无尘子心里何尝不着急,恨不得插翅飞往三才奇门阵旁,把三徒一侄救将出来,但因他不熟悉奇门阵的变化,只身出入,尚可无碍。想要救人,那是决办不到的。

    所以这时海儿只要把门户变化和步法路径说出来,立可管保他立刻驰往解救三徒一侄,但海儿没说,无尘子又自觉开口求人好没面子,是以无尘子心急如焚,满腹愤怒,故此和海儿一死相拼。

    这两个人恨不得一下子把敌人制伏,险招毒式层出不穷,只要稍一不慎,管保溅血当场……

    只见银虹青光,连连交击,蓦地剑琶相交,龙吟虎啸般一声大响过后,各各弹震开七、八尺之遥,寒光忽敛,只有那卷人欲起的劲风,兀自卷压得四周丛草僵伏,木叶震摇。

    却见海儿那白衣上,左肩部位渗出鲜血,慢慢地染红了衣衫。无尘子右颊之上,鲜血进流,一片殷红,那血一行行,一点点地不断滴落,但两人根本无暇止血,只把双眼瞪得圆圆的凝定对方,手中兵器凝集功力,伺隙作最后一拼。

    足足对耗了一盏热茶的时间,谁也不敢当先发动,但他们两人所受的伤着实不轻,就这顷刻之间,半边身子的衣衫鞋袜,都染成了红色,甚至在二人凝立的地上,都有了一大滩殷红的血迹。

    他们谁也不敢先行止血,怕对方利用他分神的瞬间,暴起发难,那时候再想争回先机,取得胜利,只怕万无可能。

    又对耗了片刻,二个人都觉得流血太多,真气功力大为衰退。海儿的修养功夫,到底不如修持数十年的无尘老道,心里越来越烦躁,越来越着急,再加上火势迄未停止,翠儿、獬儿、锦儿琅琅一个未见,卞老人吉凶如何?想着想着,由不得略一疏神。

    只见无尘子暴然跃起,怒喝声中,“刷刷刷刷”一连七、八剑,就像条发疯的老虎似的。

    海儿措手不及,“登登登”连向后退,手法招式都微见散乱。

    无尘子得势双手一卷一拍,右手施出一招“移山倒海”,但见剑光如虹,剑气似山,眩目剑锋,迅急入侵。

    这一招威力奇大,尤其像无尘子这一类功力奇高之士使将出来,愈觉惊心怵目,凌凌有威。

    却见海儿身形欲走未走,左掌右琶一齐露出破绽,无尘子心头狂喜,腕底功力加到十成,朗声大喝道:“倒下。”

    “只怕未必!”海儿说。

    只见二人身形电逐星飞,如影随形,就在这后退驰逐之间,迅快的变招换式,刹那间已连换三十多招,但无尘子的长剑光影,却始终笼罩住海儿全身,占尽上风。

    无尘子悄声冷笑道:“十招之内,贫道若不将你伤于剑下,就自断右腕,终生封剑……”

    海儿接口道:“牛皮谁都会吹,我倘若十招之内,不能伤你,就是老王八。”

    气得无尘子杀气满脸,眼中似要冒出火星来,剑演绝学,压迫得海儿几乎连气都喘不出来,果然不出十招,就要落败。

    瞬眼之际,九招过去了,海儿连蹈危机,几乎不保。这刻已经手忙脚乱,无尘子业已看出,只等第十招一发,海儿的右肩之上,又将多添一个透明的窟窿。

    说时迟,那时快,无尘子一招“天风海雨”,震洒出万点寒星,当头罩下,蓦见海儿不挡不架,右手斜抱琵琶,左手却轻拂在弦丝之上,只听得“丁东”数声,美妙无比……

    说也奇怪,这谐和无比的音乐,竟使无尘子心头激起一阵波动和迷茫,无端端的剑势一弛,腕底功力也散去了五成。

    海儿大喝一声,银琶蓦地斜挑而出,“呛……”的一声,那琶尾上挺出的半节剑锋,正撩在无尘子长剑之上,只见一口千锤百炼的精铜长剑,断去尺许,“当嘟”一声,剑尖掉在碎石上,激出一溜火花。

    海儿银琶就势下落,无尘子的一只左掌,齐腕和手臂分了家……

    海儿退开数步,抬头一瞥那无尘子,只见他脸色灰白如死,嘴唇微微颤抖,那一种英雄落寞、灰心丧气的神态,就是叫铁石心肠的人看了,也禁不住恻然生出同情之心。

    这时海儿心中大为后悔,叹道:“道长,你走罢,胜败是兵家常事,不必太……”

    他原想安慰对方几句,却又觉得空言安慰,于对方毫无益处,不由长长叹息一声,住了口。

    海儿此时觉得疲乏万分,忙忙伸指自点穴道,止了血,只觉得一身功力,经过长时间的血战硬拼,又加流血过多,最多只剩下十之二、三。他缓缓转身,施展轻功,向茅舍驰去……

    刚驰出儿步,猛听得身后喝叫“停步”之声,回头一看,只觉得伤心惨目,不忍卒睹,敢情无尘子的左掌被海儿削落,此时以一柄断剑,找了一株大树干夹紧,猛然一挥右臂,竟把到只右掌也削落下来,血流如注。

    只见他颤巍巍地道:“贫道断腕诺言已践,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将来有缘,当与少侠再见……”言讫,遗下二只鲜血淋漓的断掌,摇摇晃晃的转身走去。

    海儿望着他的背影,不知不觉地滚落几滴珠泪……

    花开一朵,话分二头,且说潇湘书生赵彬震断暗闩,进入茅屋,果见一个白发白须的老者,安稳合目,盘膝坐在一个细草织成的蒲团之上,面前有着一座高约三尺的玉石炉鼎,冒出纯青色的火花。

    赵彬才瞥一眼,就已认出那老者正是十多年前,孤身闯入离朱宫,击败大师兄火行者朱壁,夺走天河绛草的卞老人卞寒玉。

    赵彬这时反倒安静了下来,因为他知道卞老人一入定炼药,就不能离开蒲团。他他细打量房内排设什物,虽然看不出有什么异状,但终觉得不太对劲似的,因此迟疑着没有向卞老人走去。

    这时站在茅舍外的翠儿心急如焚,把心一横,一伸手也推开柴扉,闪入屋内……

    他去势忒急,落地处恰好在潇湘书生赵彬的身旁。

    赵彬只觉得一阵急风掠至身侧,知道有人进入,“嘿”地哼了一声,右掌运足功力,倏地横扫出去。

    翠儿早就看出师父无恙,心中大喜,微一疏神间,赵彬的一只铁掌早已扫至面前……

    好个翠儿,在这危机瞬息之间,突然右剑左掌,一齐出手。剑上招式正是海儿新近传授的灵凤七剑中的绝学“鱼跃在渊”,只见银光电闪,如水银泻地,在敌人掌指影中,逆袭侵入。左掌却凝足本门奇功“寒灵真气”,由底下拍出一掌。

    双方的招式都是至毒至险,只见掌剑稍合即分,各各跃退二尺,凝神对峙。

    赵彬猛吸一口真气,蓦觉左臂断处,重又隐隐作痛,适才敷药包扎的伤口,鲜血重又渗出。

    他知道刚才这一招,用力过多,以致扯裂了伤口,现在身处这茅屋之中,若不拼着冒一点险,想要全身而退,万万不成。

    想到这里,旋身一跃,直向卞老人奔去……

    翠儿心里大急,刚想飞身追去,身刚跃起,猛觉左臂被人一把抓住,顺着势子一顿一扯,不但消卸了跃起的那股劲力,而且被对方顺手一带,身形重又落回原处,惊讶中回头一看,原来是银猱琅琅正向他比着手势呢。

    就在这微一停顿之间,忽然发现一椿奇事,敢情潇湘书生赵彬不知怎的,竟在卞老人蒲团左侧的方圆丈许的区域内,来回地不断疾驰,离开卞老人最近之处,不过三尺,只需要横跨一步,就可以走到老人身后,但潇湘书生赵彬却浑如不觉似的,依旧团团地转身绕圈子。

    翠儿这时才想起,海儿已在茅屋之内,利用书架及摆设什物,布就—个阵法,想不到竟有这等妙用。

    却见潇湘书生赵彬,时驰时停,停下来时又不住闭目思索,想了一会,又摸索着前进,但转来转去,始终离不开这方圆丈余之地。翠儿原先还担着一肚心事,后见赵彬无法闯出阵图,不由大放宽心。

    这时赵彬忽然盘膝坐了下来,闭目打起坐来、翠儿看得不耐烦,就拉着银揉琅琅坐在一侧,监视着赵彬。待了半刻,赵彬兀自盘膝入定,一动也不动,翠儿和琅琅都觉得很不耐烦。

    银揉琅琅霍地站了起来,向赵彬走去。翠儿方要喝止,却见银猱琅琅竟是十分熟悉阵法的门户变化,左一折,右一折,几步就到了赵彬身后。

    只见它伸出一条毛葺葺的前爪,轻轻地在潇湘书生赵彬头上打了一掌,跟着一晃身后退了二尺。

    直惊得赵彬猛跳起来,转了一圈,脸上露了惊疑诧惑之容,翠儿觉得奇怪,因为琅琅就在赵彬身侧不远,而且还扮着怪脸,冲着他笑呢,而赵彬竟似完全没有发觉,想来定是阵法妙用,遮蔽敌人的耳目。

    银猱琅琅,最是顽皮,好捉弄人。见状愈发高兴,倏然飘身向前,把赵彬随身兵器判官笔拔在手中。

    赵彬只觉得腰间一动,随身兵器判官笔不翼而飞,不由大惊失色,知有敌人隐身一侧戏弄。

    赵彬虽是狡猾多智,到此地,竟也束手无策,猛听得“当嘟”一声,自己刚才失去的判官笔,被人掷在面前。

    潇湘书生赵彬把心一横,用那只仅存的右手,在怀中掏了三阳弹月弩,准备不管三七二十一,给他烧个乱七八糟,自己纵然葬身火窑,亦捞二个填棺材底的。

    翠儿厉声道:“琅琅,快把那厮制住……快……”

    银猱琅琅惊得一楞,迅捷的出手点去,但终究迟了一步,赵彬虽然应指倒地,但却已发出一枚弹月弩,落在一个书架上,登时发火燃烧起来,一刹时只见茅屋火起,火势透梁直上,连救也来不及。

    卞老人依旧盘膝坐在蒲团上,一动也不动,仿佛根本不晓得茅屋火起,片刻之后,就要连同这一炉稀世灵药,一同葬身火窑。

    但从这里,也可以看出老人修为功力之深,不受外界任何声浪的惊扰。

    翠儿急得直流眼泪,火势逐渐蔓延,倘若不把老人叫醒,那是非死不可,但只要一叫醒老人,不但一炉灵药,前功尽弃,就是老人因被他人扰散了禅功,立刻走火入魔,也是死路一条。

    只见火势愈来愈大,老人身后的摆设什物,都已着了火,这时翠儿已经驰到老人身后,跪在地下哀哀痛哭,准备以身殉师,同尽火窑。

    猛见一条白影排烟而入,“忽”一声,就到了老人身后,伸手一推翠儿道:“你和琅琅快把那炉灵药移出去,我来救你师父。”

    言罢,伸手接连点了老人身后四处穴道,然后把老人抱起,双脚一点,好似腾云驾雾般跃出火屋。

    翠儿如梦初醒,四周一看,火势已将合围,只要再迟一步,恐怕就出不去了,匆忙之中,他伸手把丹炉的火门关闭,与琅琅各托住一边,接边二纵就到了室外,刚纵起时,一眼看到潇湘书生赵彬昏迷不省地横卧在地上,手里还紧握住一个金色的弩筒,正是那个离朱宫至宝三阳弹月弩。

    翠儿纵出茅屋时,衣服好几处起了火,皮肉也烧伤了,但他忽然想到潇湘书生手中的金色弩筒,里面还装了大批弹月弩丸,在火势引发之下,一旦爆炸不知道又将引起什么灾害。

    只见他连身上火势都来不及扑灭,放下药炉之后,如电般重又跃入屋中。这时屋中火烟迷漫,翠儿被薰烤得眼睛都睁不开,但犹念念不忘地要把三阳弹月弩找到。

    当他从潇湘书生手中把弹月弩抢来后,周身衣服都已起火,烧成一片片的,神志已是略呈昏迷,这时只有一个意念,就是逃出火窑。总算他的轻功不错,接连几纵就到了外面,脚一踏到地面,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倒了下去。身上的衣服还熊熊地燃烧着。

    海儿疾忙扑过去,抱住已经昏迷倒地的翠儿,在地上一阵翻滚,才算把火压熄。只见翠儿身上焦痕处处,有些地方的皮肉都烤成了红色,起了血疱,但手中却紧紧地握紧那个三阳弹月弩。

    海儿看得又感动,又悲伤。倘若不是翠儿冒了生命危险,把那祸胎抢救出来,一旦爆发,就算自己身法够快,能够逃得掉,卞老人、琅琅和锦儿却恐怕非死不可。

    海儿的医术,曾得女华陀回春手上官玉姬的亲授,像翠儿这般伤势,在一般低医而言,万难医治。此时却只见他取出一青一黄二粒灵丹,一粒用水化开,遍敷身上火伤之处,另一粒食下,果然不久之后翠儿脸色恢复了很多。

    另一方面,卞老人虽被海儿救出人窑,但因他的坐功受到惊扰,身受重伤。虽然海儿在救人之初,点了他身后四处要穴,使全身气血不致逆运,导致走火入魔的恶果。但毕竟受伤不轻,而且不是普通药物所能治疗。

    其次,最为可借的要算老人化了数十年心血,为之不惜与华山、离朱宫结仇的那炉灵药,经此一来,虽然没有全功尽弃,但将来继续炼药时,又得化三年苦功,而且药的功效,最多只能有原来的一半。

    何况,海儿与无尘子火拼时,功力损耗很多,最后受伤浴血苦战,此时已感疲乏不堪。面对着二个伤者,虽然坚强如海儿者,也感到肩上的责任实在太重了。

    而华山派和离朱宫的二批来人,虽然都大败而走,难保不卷土重来,以海儿此时的实力,对抗强敌已感不足,何况还要保护伤者及未炼成的灵药。虽有锦儿和银猱琅琅可供使唤但实力毕竟太薄……

    这时海儿抱了翠儿,银猱琅琅抱了卞老人,锦儿跟在身后,离开了火场。

    才行得数里,海儿忽然听得前面有夜行人奔驰发出的步履声,心头不由一惊,侧耳细听之下,发现步履声竟似向自己存身的方向驰来,而且速度颇快。

    海儿看到右侧有片树林,招呼一声,众人都隐人林中。

    忽然听得那些由远处驰来的夜行人,竟然到了树林外,一齐停住脚步,低声商议了一会,分批涌入林中。

    这时海儿打量了一下藏身之处,发觉很是隐密。举目打量涌入林中的人,大概有七、八个,都是一个黑色夜行劲装,围着一白衣女子,只见那女子年龄不过十七、八岁。

    那些人进入树林之后,一言不发,作一圈围在白衣女子身侧,只见那女子从腰挂的百宝囊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叠陈旧得发黄的粗布,又小心翼翼地打开,然后晃燃了火折子,只见布片上密密麻麻地画着圈圈点点,还有七、八条弯弯曲曲的线条,仿佛是一幅地图似的。

    只见他们指着图,低声商量了半晌。那女子用手指了指,立即有三个黑衣人分头纵起,分三面隐去,立刻叮当掘土之声响来。

    海儿心里倏地一动,他突然想起近来江湖上传言,金龙神君的宝藏出世,他想:“那姑娘莫非得到了金龙神君昔年的藏宝秘图,按图找到这里?”

    只见那姑娘将一个小金龙藏到身侧百宝囊中,却听得在坑中工作的大汉们,发出一声欢呼,起出一个长约尺二,宽约八寸,铁锈斑驳,十分沉重的带锁铁箱,片刻之后,又起出好几个同样大小形状的铁箱。

    那姑娘拔出身佩长剑,右手起处,“呛嘟”微响,极其干净利落地把铁锁斫下。

    她轻轻把箱盖掀开,不由发出一声惊呼。

    只见那铁箱之内,装着满满一箱精圆明珠,最小的都有豆般大,大的竟如龙眼差不多。星月光下,宝光莹莹,按照市价,即使最小的,所值也在白银三百两以上。这满满一箱,足有万颗,这笔财富,实在不易计算。姑娘喜容满脸,双手掬起一把,那些珍珠从她细长的玉指缝中溜滑下去,落在箱中,发出“争争琮琮”的声音。

    壮汉们看得目瞪口呆,楞得嘴巴一掀一掀的,连口角涎滴滴答答地流到地上都不晓得。

    那姑娘见此状态,脸色一沉道:“你们还不赶快工作,早些办完走路,免得对头赶来,惹出麻烦。”

    那些大汉经些一喝,这才把神魂收了回来,继续工作,片刻之后,一共起出十八个同样大小的铁箱。

    这时那姑娘又打开了二个铁箱,一个装着大半箱晶光闪烁的珍珠,另一箱却都装着各色宝石。珠光宝气,端的美不胜收。

    原来这姑娘名唤白凤凰洪云燕。是皖北洪家寨老寨主的掌上明珠。近因路经合肥救了一卖解老头,不想那老头乃是一江湖巨盗,获得金龙神君藏宝图,尚未发掘,不料消息泄漏,身受重伤奄奄一息,临终前,将图送给了洪云燕,洪云燕归来带人按图掘宝。

    “嘿嘿……”在树林深处传出几声冷笑,声如鸟鸣,异常刺耳。

    洪姑娘大吃一惊,一伸手关上箱盖,冷笑道:“何方高人,枉临此间,何勿请出一会。”

    话未了,猛听得一声清啸,起自林中,“嚓”一物打在地上的铁箱上,没入数寸,众人睁目视之,那是一面小三角旗,旗上好像绣了双展翅欲飞的大彩凤。

    洪玉燕和众们一惊,只见旗上一双彩凤,绣工极佳,栩栩欲活。

    众人思疑未定,已有几个人走入林来,前面一个年约五旬,鼻直口方,貌相威严,身穿儒衣。身后背着个青布套,里面凸起一大块,似乎是一件奇形兵器。后面两个中年汉子,白面无须,身披月色英雄氅,背了口长剑,太阳穴微微鼓起,看来内功造诣不弱。后面还跟着个趾高气扬的年青人。

    躲在林中的海儿心头微吃一惊,他认得前面那人,名叫蝴蝶剪欧阳叔英,乃是南方黑道上独霸一方的雄主。年青人未见过面,但后面两个中年汉子,当日也见过一面。人称金银双魔,一个叫喻德,一个叫喻亮。

    欧阳叔英大落落的走向前去,伸手在箱上拔出令旗,然后霭然地道:“欧阳叔英奉彩凤令主飞鸽传令,来此掘取金龙宝藏……”

    白凤凰洪玉燕又惊又怒,她已知欧阳叔英名下无虚,功力深厚。但她这人也是生具傲性,宁折不弯,见状冷笑一声,发话道:“欧阳先生这一手确实高明,嘿嘿嘿……”

    谁知道蝴蝶剪欧阳叔英根本没理她,目光注向林中,傲态十足的负手而立。只朝那同来的青年人,嘴角浮起一丝冷笑,睥睨四顾,流露出目中无人的骄态。

    洪玉燕心中大怒,气极反笑,倏然骄叱一声,扬手发出十余点家传钢丸。只有三颗向欧阳叔英打去,其余的像暴雨似的打向那骄气十足的青年人。紧跟着长剑出鞘,身化一道寒光,电疾卷去。

    这一手确是出乎欧阳叔英意料之外,只见他袍袖一卷,“啪啪啪”三声,那三铜丸一齐掣在他身后爱徒身上,翻身倒地。白凤凰洪玉燕倏然旋身来,右手长剑在一划一绞之间,发出一股无形劲力,欧阳叔英迎面劈来的内力,竟被她轻轻解破。

    两人剑掌并举,闪电般交手数招,各自跃开。

    倒在地上的年青人,已被黑衣人擒住,并且点了穴道。抬上骡车。

    欧阳叔英大怒。只见他取下身后的布套,缓缓地取出一件奇形怪状的兵器。海儿居高临下,看得好不清楚。只见那件兵器由四片径尺铜片打成,锋刃极薄利,亮闪闪地泛射出白森森的寒光,仿佛可以开合,很像一个大蝴蝶,又像一把大钳子,谅来就是欧阳叔英仗以成名的兵器——蝴蝶剪了。

    只见欧阳叔英双手一动,寒光电掣,向洪玉燕劈面砸来。洪玉燕微吃一惊,急忙移形换位,斜刺里闪出数尺。

    欧阳叔英霍地把剪收回冷笑道:“你放心好了,老夫倘若出手暗算,你逃得了吗?”

    洪玉燕勃然大怒,骄叱一声,长剑连闪二闪,洒出数点精光,歹毒无伦地疾攻过去。

    只见欧阳叔英左掌轻拍,发出一般掌力,右手蝴蝶剪“唿”的一声,当胸劈落。那前面的二片铜,“霍”地张开,交错地疾啮敌颈,那招式的毒辣诡奇,看得隐身树上的海儿,差一点惊叹出声。

    洪玉燕在这千均二发之际,猛然横移二尺,却见对方的蝴蝶剪在一沉一扫之际,跟踪掣倒。只见她倏然一咬银牙,娇喝一声,左手扬处,连接发出三点银星,长剑同时迅疾上挑,“锵”的一声,架住敌剪。

    这一招危极险极,若非观玉燕家传神弹绝技,当真不凡,使得对方攻势略为一缓,此时只怕已经身首异处了。

    双方各自退开数尺,盘旋觅隙再攻。此时有二个黑衣人疾跃上来,一挥短槊,直向欧阳叔英扑去。

    洪玉燕亦会一挺长剑,斜刺攻上。

    只见寒光刀影,交相掩掣,战不数合,猛听得一声惨叫,使双刀的黑衣人吃欧阳叔英一剪绞断左臂,惨叫倒地,紧跟着又一扑上三、四个黑衣人,围着欧阳叔英团团地猛攻。

    就在这个时候,海儿发现金银双魔喻亮、喻德兄弟,缓缓地向中央骡车移动,一来他们的行动很慢,二来所有在场的人,都被欧阳叔英等人的恶斗所吸引,竟然没有人发现他们的行动。

    喻氏兄弟缓缓移近骡车,突然闷声不响地出了手,只见金银光华闪动,骡车旁的六、七个黑衣人,差不多几乎在同时惨哼倒地……

    说时迟,那时快,金银双魔中老二喻德,突然飞身而起,扑上骡车的驾驶座上,“啪啪”二声,二个高踞车座上的黑衣人均被点中要穴,摔跌下来。

    他双手取过缰绳,轻轻一拦,那架骡车突然向林外驰去。剩下另一个手横佛手拐,独挡追兵。一帮黑衣人一起叫唤起来,那边欧阳叔英倏然使出个绝妙招数,寒光潮涌,击退围攻众人。

    洪玉燕此时也发现了。直气得粉脸铁青。长啸一声,挺剑追去,要知道那些辛辛苦苦挖出来的金龙宝藏,都在被喻德抢走的车里面呢。

    这时树林里面已经乱成一团。喝骂声,兵刃撞掣声,负伤哀号声……,而那驾车急驶的喻德,却已到了树林边沿。

    正在此时,海儿肚子里冷笑一声,屈指轻弹,只见一缕细如牛毛的的银光,微微一闪,喻德突然怪叫一声,从车座上跃起三、四尺高,翻落车下,一动也不动。那正在驶行中的骡车,突然失去了控制,撞在树干上,顿时倾覆。喻亮一见,连发三拐,冲出重围,扑到兄弟的身旁,仔细地看时,人却已气绝而死了。

    隐身树上的海儿暗暗好笑。本来他想乘机现身出去,但现却忽然动了童心,觉得这样做,令人莫测高深,十分有趣。

    喻亮痛心弟弟之死,流了一阵子泪,突然顿脚咬牙切齿的痛骂起来。

    海儿起初并不在意,后来见他越骂越刺耳,心里不由大怒。手指微弹,又是一丝银光一闪。只见喻亮突然“哎”了一声,二眼发直,缓缓倒地。

    在场的人,武功高强如欧阳叔英之流,竟也没有发现喻亮是怎么死的,不由惊得面面相觑。

    白凤凰洪玉燕知道“宝藏”的事,麻烦越来越多了,这暗中杀死喻亮、喻德兄弟的人,不知是一个何等样人,便看他下手时的辛辣,恐怕也是一个杀人不瞬眼的魔王。

    蝴蝶剪欧阳叔英移步上前,弯着腰,详细翻视检查喻亮致死的原因。终于发现在头项顶门上有一点极细的银点,运用内功吸拔出来,乃是一根八分来长的幼细银针,托在手里,轻飘飘的毫无份量。

    欧阳叔英大吃一惊,从这根银针上,他已看出发针者的内力造诣,已经到达三花聚顶的境界。

    想到这里,他不由出了一身冷汗,抬头向密林中望去,忽然发现有一对乌溜溜的眼睛,一闪即隐。

    他不觉又吃了一惊,定了定神,双手抱拳,向着发现目光的方向开口道:“阁下奇功惊人,举手之间连毙二人,在下钦佩不已,能否请大驾暂时现身,也好让欧阳叔英亲近亲近……”

    洪玉燕心里不断嘀咕,只因她用尽目力,却始终不能发现蝴蝶剪欧阳叔英口中所说的人,隐身何处。

    只听得枝叶微响,一条黑影奇快无比的落在地上,露出一个人来,众人定目视之,不由惊诧得目定口呆。

    原来那是一个满脸稚气的小孩子,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俊目,骨溜溜地瞄着众人呢。

    欧阳叔英一见是他,不由倒抽一口冷气,硬着头皮,上前一拱道:“原来是乔少侠,自从陆庄一会之后,匆匆又将月余,小侠今日来此,是否也是为了金龙宝藏而来?”

    武林中那个不知道最近出了一个五行神龙乔海雨,洪玉燕和霍元真等一听是他,不由冷了半截。尤其是洪玉燕,心里更是难受,知道自己千辛万苦弄来的宝藏,一定得拱手让人了。

    海儿向欧阳叔英拱手还礼道:“欧阳大侠别来无恙,想不到在这荒林之中,不期相遇,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了……”

    说到这里,语声微顿,双目徐徐向众人脸上一溜,又道:“金龙宝藏,价值钜万,非有德者不能居之,目前刚出土几个时辰,就已杀劫相继,死伤数十人,足证是一不祥之物……”

    话声至此,只听得洪玉燕轻轻的叹了口气,说道:“乔小侠这等说法,足见高明,洪玉燕暗忖,实在不配作这一宝藏的主人,这十八箱宝物就留请小侠支配,我也要回寨了……”

    她说到这里,向海儿衽裣作视,又回顾众部下道:“你们放了欧阳大侠的徒儿,随我回寨……”

    这就是洪玉燕的聪明之处,知道以海儿的武功,别说自己万非敌手,就是在场所有的人,肯捐弃成见,一拥齐上,怕也支持不了十几回合,何不放光棍一点,还能保得全身而退。

    海儿听得此言,心中一动。忽然想起五位姑姑令自己下山时,曾交代了几宗任务,其中有一件,是要别创武宗,与少林寺及昆仑、峨嵋、华山、青城、崆峒、武当等六大剑派,分庭抗礼,一较短长。但自踏入江湖以来,历经恶战,知道当今无论是黑白两道,都有其根深蒂固的势力。最近东极五奇的徒儿段思凤,崛起南方,自称彩凤令主,将南七省黑道实力,纳入旗下,已经成为突起的异军,在武林中别树一帜。

    他一想到段思凤,脑海中就浮起一个身穿蓝衣的秀美女童,那灵活的双眼,似乎正在看着他,而且眼梢口角还带上一丝轻蔑骄傲的笑容。

    海儿想到这里,心中油然浮起和段思凤一较长短的想法。

    他目光一转,已经决定留下这笔宝藏,作为纠合天下群雄,别创武宗之用。

    只见他点头道:“这样也好,洪小姐请押运宝藏,先到贵寨,我还有二个同伴受了伤,也想借贵寨居停数日……”

    海儿又回顾蝴蝶剪欧阳叔英道:“欧阳大侠请回复令主,就说金龙宝藏我已留下,半月之内我暂不离开洪家寨。”

    言讫,撮唇一声长啸,只见林中走出一双白色小猱,二条长臂各挟一人,海儿伸手接过,发现卞老人依旧昏迷不省,翠儿却胸色红润,熟睡未醒,势也有起色。

    海儿将两人安顿在骡车里,这时锦儿也自林中走出,海儿、洪玉燕一众人等,随着骡车缓缓而去。剩下蝴蝶剪欧阳叔英师徒,和玉竹主霍元真,都是满脸懊丧神容,面面相觑,徒呼负负。